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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路商途小说萧良空

更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良?”隋婧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但随即看到她师父很随意的斜躺在病床上,也很快意识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她满腹狐疑而警惕的盯住袁文海,压低声音质问道:“袁队,你一直都知道萧良藏在云社?”“隋警官,你不要怨袁队长瞒着你——袁队长被我从着火的警车里救出来,他又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他不想办法帮我洗清嫌疑,他还是人吗?当然了,隋警官你要是举报袁队长,我只会说这次是主动过来找袁队长投案自首的。”萧良平静的看着隋婧说道。袁文海都想抬脚踹萧良,前面的话完全可以不用说嘛。不过,萧良既然都这么说了,同时他也能想到萧良这么说,可能是不想老老实实跟隋婧回局里,也就沉默着没有作声。“爸、哥,你们怎么过来了?”萧良看向他爸萧长华、他哥萧潇问道。“我们...

主角:萧良空   更新:2025-02-08 09: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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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路商途小说萧良空》精彩片段


“萧良?”

隋婧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但随即看到她师父很随意的斜躺在病床上,也很快意识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她满腹狐疑而警惕的盯住袁文海,压低声音质问道:“袁队,你一直都知道萧良藏在云社?”

“隋警官,你不要怨袁队长瞒着你——袁队长被我从着火的警车里救出来,他又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他不想办法帮我洗清嫌疑,他还是人吗?当然了,隋警官你要是举报袁队长,我只会说这次是主动过来找袁队长投案自首的。”萧良平静的看着隋婧说道。

袁文海都想抬脚踹萧良,前面的话完全可以不用说嘛。

不过,萧良既然都这么说了,同时他也能想到萧良这么说,可能是不想老老实实跟隋婧回局里,也就沉默着没有作声。

“爸、哥,你们怎么过来了?”萧良看向他爸萧长华、他哥萧潇问道。

“我们怎么可能真就坐在家里?我们赶到狮山都几天了。不过,县公安局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昨天夜里知道袁队长也到云社来了,就连夜赶到云社碰运气,早上才找到隋警官。”萧潇说道。

他们这几天也寝食难安,这会儿看到萧良跟袁文海在一起,又听萧良说袁文海这几天都有积极帮忙调查案情,也是松了一口气。

袁文海的妻子成霞当然清楚丈夫在车祸现场纵容萧良逃走,甚至还暗中帮萧良调查案件真相,都严重违反警队纪律。

不过,丈夫又确实是萧良所救,她站在一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反而理解丈夫为何带伤还坚持来云社办案。

隋婧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缓缓看着萧良说道:“我就真当你过来找袁队投案自首的——你现在跟我去派出所做笔录!”

萧良伸手双手,让隋婧拿出手铐将他铐上。

这时候顾培军走到门外,萧良朝他摇摇头,示意他旁观就好。

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调查果汁厂与调查他的案子是一回事,要有可能,最好还是先分开来处理,以免给范春江找到拖延的借口。

他可不想在看守所住太久,更不想最终还要让顾培军或者他爸拿着举报材料跑到省第十四干休部找人。

“我陪你们到派出所走一趟。”袁文海坐起身来,让妻子帮他将警服拿过来。

萧良跟随袁文海、隋婧走路来到镇派出所,借派出所的审讯室做笔录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范春江、杜学兵、葛建国等人才赶过来。

重生才短短几天,就再次被铐在审讯室里的萧良,萧良这一刻却静静的欣赏范春江这些人满脸的错愕。

这时候袁文海已经借派出所的电话,跟局里汇报过萧良投案自首的事情,笑眯眯的跟范春江握手说道:

“范镇长猜得还真准,嫌疑人还真就回云社投案自首了。这几天真是辛苦镇上兄弟了。我刚刚跟赵局汇报过来,先借派出所的审讯室,对嫌疑人进行初步审讯——局里要等下午才有车派过来接我们。”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没能帮上什么忙。”范春江盯着一脸平静坐在审讯室里的萧良,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

“怎么会?要不是镇上给他这些大的压力,他可不会这么老实站出来自首。”袁文海打着哈哈说道。

袁文海又朝杜学兵握手说道:

“杜站长在这里再好不过,之前做的笔录还要重新核实一遍。这是必须走的程序,能在云社做完,也省得杜站长再到县里跑一趟了。”

杜学兵作为镇经管站站长,是案情发生前夜的酒局召集人,看着萧良醉酒后睡到何红家里,他也做了很多不利萧良的供述。

县公安局已经立案了,袁文海是经办人,他与隋婧借派出所的审讯室,对投案自首的嫌疑人进行初步审讯,同时将当事人、证人都找过来进一步核实之前所做的笔录,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要不然,还是要将当事人、证人传唤到县公安局重新做笔录。

…………

…………

“我是被冤枉的。那天我再次审计了南亭村委及果汁厂的账,原本要回镇上,是杜学兵临时赶过来,硬拉着在村里喝酒,肖裕军、何红陪同,我推辞不了。杜学兵、肖裕军轮番灌我酒,我酒量不行,被他们灌了一斤多白酒,之后发生什么事就全然不知,醒过来时,就发现何红躺在身边。这些在派出所之前做的笔录里都有,我醒过来就推开何红,穿好衣衫要离开何红家,没想到肖裕军早守在院子外,逮住我就拳打脚踢,就说我强奸何红……”

“你既然认为自己是冤枉的,为何要从车祸现场逃走?”

“可能是怕何红与肖裕军陷害我,自己又没有办法说清楚,也可能是车祸发生后,我脑子一热,就跑了。当时我脑子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不过,我在隔壁镇躲了三四天,渐渐想明白过来了,逃避不是办法,就跑回云社投案自首来了。”

“你将你这几天逃跑、躲藏以及如何找到袁队长投案自首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我当夜翻过宿云山,到宿城镇西搭车回到东洲市里,打电话到家里,知道隋警官你在我家里等着。我不想我爸妈看到我被警察带走的样子,就谎称人在云社,当时是真想回到云社找隋警官你投案自首,不是骗隋警官你。不过,在回云社的路上,我又犹豫了,怕问题说不清楚,就临时改道去了宿城镇,在街口的云青旅馆住了下来。之后想想又不甘心,想回云社找被陷害的证据,左思右想,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找袁队长、隋警官投案自首……”

“你要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你看看笔录,要是没有问题,你在每一页上都签上字。”

隋婧将笔录递给萧良,看着他戴着手铐艰难的翻看笔录,在确认无误后,才接过钢笔在每一页笔录上都签好字。

何红、肖裕军以及杜学兵等人也相继被传唤到派出所,核实他们之前所做的笔录,都是煤都小异,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他们有时间进一步串供,说辞更为严谨。

即便有一些矛盾的地方,他们也推说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脑子有些混乱,可能讲述有些颠倒。

袁文海胳膊打个石膏,派出所这边也只有钱海云一名在编民警要负责日常工作,所有笔录都得由隋婧亲自去做,一直忙得太阳西斜,才将新的笔录做完。

这时候县公安局安排的警车赶到云社。

九四年整个县公安局就没有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毁于车祸,可谓损失巨大。

临上警车前,萧良留恋的看了一眼天际的晚霞,像一团火在山巅之上熊熊燃烧。

“汪兴民书记刚打电话过来,说是镇上紧急开过党政联席会议,决定就南亭果汁厂所涉及的问题直接向县公安局报警,请经侦队介入调查。不过,问题要查清楚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肖裕军是不是因为这个指使何红对你进行陷害,局里也需要根据现有的一些证据进行综合研判,”

袁文海也坐警车回县里,见萧良迟迟不上警车,拿镇上还没有对外公开的消息安慰他,

“你们搞到那些证据,又不愿说清楚来源,只说是路上捡到的,核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萧良笑了笑,朝在派出所干等一天的他爸、他哥挥了挥手。

袁文海跟他妻子成霞都要回县里,警车坐不下太多人,他爸、他哥要另外找车跟着去县里——萧良想他爸、他哥回去等消息就行,但知道他们也不可能放得下心来。

「连更十七章,好累,任务暂时完成,再次感谢热情捧场的兄弟们。」


何红走后,腿脚有些残疾的她妈关上院门,搬了一张小板凳,就坐在院子里帮着小姑娘跳绳计数。

“婶,陪小羲跳绳呢?”萧良穿过马路,走过去隔着院门跟何红她妈熟络的打招呼,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问道,“何红姐她不在家里?”

“……”

何红她妈为人本分、不善言辞,她打量了萧良好几眼,都没有认出是谁。

不过,她被萧良熟络的口吻给唬住了,也不好意思张嘴问眼前这小青年到底是谁,只是含糊说道,

“何红她有事刚回云社了。”

“都这么晚了,何红姐还回云社啊,听说南亭湖果汁厂这两年的效益很不错,看来是真的哦……”

萧良掏出那盒刚买的红梅拆开来,站在院门口点上一支烟,见林羲盯过来的眼神里,有着她这个年龄罕见的警惕以及对陌生人的排斥。

萧良跟小姑娘笑着说道:“你妈说你练习跳绳都快一年了,一分钟都没法跳四十个——恐怕期末体育考试,又要不及格了啊!”

“……”林羲瘪着嘴,有些泄气的沉默着。

何红她自己跳绳,身姿轻盈,非常的优美,但她教女儿跳绳,也就是一味提醒她加快频率。

萧良之前听何红说起过这事,他隔着院门看了片刻,就已经知道症结出在哪里。

说白了就是何红不会教。

林羲发育太早,跳绳时都习惯含胸驼背,频率越快,脚下就越发笨拙,三五下甚至摇绳起步就会绊到脚,动不动就被打断,哪里可能跳出好的成绩?

萧良一边跟何红她妈唠叨着宿城镇的家常,一边指点林羲尽可能先放慢节奏,先保证连续过脚不中断,还接过跳绳示范了多次。

找对办法,林羲稍加练习就进步飞速,不到半个小时,跳绳成绩就已经提高很多,堪称进步神速。

萧良又拿出一支烟叼嘴里,看似无意将火柴盒就剩的两根火柴摆出来给何红她妈看了一眼,两根火柴连擦了好几下都没有点燃。

小姑娘一直以来跳绳都很笨拙,但在萧良的指点下,短短十数二十分钟就有明显的进步,何红她妈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好,嘴里嘀咕了一句“小伙子还是要少抽烟”,还是进屋帮着去拿火柴。

萧良将烟拿在手里,看着小姑娘明澈像星子的眼睛,说道:“镇政府正秘密调查你妈妈工作的果汁厂厂长肖裕军,我是负责人,小羲你应该知道肖裕军不是好人吧,他是不是欺负过你?”

小姑娘眼神受惊的闪烁了一下,一会儿又非常犹豫不决的摇了摇头。

如此短暂的单独接触,萧良当然没有指望能直接问出什么来。

看到何红她妈拿着火柴出来,萧良朝小姑娘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从何红她妈手里接过火柴将烟点上,暗暗琢磨小姑娘不自然的神态下蕴含着怎样的信息。

…………

…………

回到旅馆,萧良一夜没有睡踏实。

七八年后林羲那张纯洁无瑕的脸蛋反复在他的梦里出现,又不时变化成醉酒醒来时何红坐在他身上那美靥酡红的模样。

被这样的梦折腾得睡意全无,萧良静静看着窗户暗紫色的夜穹。

他被陷害诬告,肖裕军是指使主谋,何红则是最直接的始作俑者。

虽说九四年前后云社镇乃至狮山县就有不少官员被肖裕军收买,为其侵占转移集体资产以及创办新厂、承揽工程提供便利,但直接参与对他诬告陷害的,目前萧良也只能确认镇派出所所长的陈申与前天夜里强留他灌酒的经管站站长杜学兵两人。

不过,这个社会从来都不存在恶人有恶报这一说。

肖裕军早年在云社争强斗狠,陈申等人就与之称兄道弟,在狮山县也闯出一些名号;之后又得到镇上一些主要领导的撑腰担任南亭村党委书记,九四年之前基本上就将当时规模尚可的南亭湖果汁厂掏空了。

虽说萧良无罪释放回到云社镇,肖裕军已经操控改制将果汁厂据为己有,但走惯邪路的他,并没有想着好好发展果汁厂,而是进一步压榨果汁厂的价值,最后给南亭村、云社镇留下一屁股负债。

然而这些都无碍肖裕军个人财富的积累,无碍他在县里、市里不断腐蚀、拉拢更高层次的官员,无碍他在接下来的县市国企改制大潮中大肆兼并、侵吞国有资产,甚至黑白通吃垄断狮山的建材市场,大肆包揽市政工程大发其财,肆无忌惮进入矿产开采、房地产开发等领域聚敛不义之财。

在这个过程中,肖裕军自然对狮山县、东洲市的经济发展造成很严重的破坏。

搞矿产开采肆无忌惮破坏生态环境,开发建造一大批质量稀烂的豆腐渣工程,给地方财政造成难以估算的损失与浪费,令成千上万住户无处伸冤。

不过,他个人资产却更飞快的膨胀起来,两千年之前就号称资产过亿,到一二一三年时更是跻身进入后世赫赫有名的胡润富豪榜。

那些与之狼狈为奸的官员,也随着肖裕军的水涨船高,在仕途上的发展极为顺利。

陈申此时才是镇派出所所长,一七年则从东洲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任上退休。

镇经管站站长杜学兵一路做到狮山县副县长,零七年因贪污受贿入狱,但就坐了三年牢狱就办了监外就医,摇身变成肖氏集团的高级副总裁,享受肖氏集团的高薪供养。

肖裕军虽说九五年底被何红的丈夫林学同袭击砍伤,但他特殊的癖好并没有就此收敛,甚至十数年后还被告发侵犯未成年人。

然而那时的肖裕军越发财大势强,肖氏集团资产过百亿,在东洲编织出更密集的保护网,更是无人能够奈何。

萧良前世虽然不甘心被诬告陷害,一心想搜集这些人的罪证,还以公道,却势单力薄,始终拿肖裕军以及他身边那么多狼狈为奸、相互勾结的人没有半点办法。

不过,九五年林学同袭击肖裕军一案发生后,何红却没有再跟肖裕军在一起,甚至还在携林羲离开东洲之前找到他,为当年陷害诬告一事求他原谅。

然而那时的萧良,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何红?

萧良记得当时是个雨夜,暴怒的他先是拿烟灰缸砸破何红的脸,一度情绪失控,撕开何红的衣裳,想将那几年压抑于内心深处的情欲以及仇恨,在何红那美得惊人的娇躯彻底的发泄一回,以解这几年所承受不白之冤。

萧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失控的情绪,将反过来将他紧紧抱住、忍不住浑身颤栗的何红推出房间,推倒在倾盆而泄的雨幕里。

何红之后除了给他留下一封信,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云社。

萧良直到零一年在省财经大学校园无意遇到林羲,才知道何红离开东洲后,就带着她妈以及女儿林羲搬到省城,经营一家餐馆;而林学同则在九六年就病逝于狱中。

萧良前世有目的的接近林羲,但最终无法突破内心的底线而离开林羲。

不过,他之后都有暗中关注过何红的动向。

何红并没有被额头砸伤后留下来的疤痕影响到美貌,皮肤白晳,脸蛋娇小精致,即便到四五十岁犹保持着少女般的轻盈体态,追求她的五十路成功人士不知凡几,但何红一直保持单身。

倘若萧良对何红的怨恨因为牵涉到林羲变得有些复杂,对肖裕军的仇恨则可以拿刻骨铭心来形容。

重生回到九四年前,除了洗清身上的嫌疑外,倘若说还有什么是萧良迫切想做的,无疑就是将肖裕军这个陷害他的罪魁祸首送进监狱——这也是他彻底还以清白的关键。

萧良心里很清楚,他要做到这一切,就得先拿到肖裕军等人侵吞南亭湖果汁厂等集体资产的罪证。

这些罪证不仅能削弱肖裕军、何红对他的犯罪指控,更重要的是能令肖裕军直接卷入侵吞集体资产案的调查之中,甚至进一步坐实其罪名。

当然,萧良心里也很清楚,不是拿到相关的举报材料及罪证,就万事大吉的。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在九十年代,绝非编出来搏君一笑的段子。

萧良他真要是傻乎乎将搜集到手的罪证,交到狮山县或者东洲市有关部门,最大可能的就是这些举报材料通过层层批转,最终还是回到云社镇这边,由云社镇负责进行核查。

这还是正规流程。

不正规的就是材料在层层批送过程中意外遗失、损毁,或者某个中间环节,就因为有人被收买,直接扔到浩如烟海的废纸堆,从此不再有人理会。

将肖裕军等人侵吞南亭果汁厂的举报材料,交到能直接发挥作用的人手里,才是他最快摆脱当前困境的办法。

他爸受前市委书记陈富山案牵连,在市里人人避之不及,此时也没有能力在这件事情直接帮助到他太多。

直接联系省第十四干休所?

当然,老人到医院接受救治后,会不会主动联系地方了解他作为嫌疑人从车祸现场逃脱的事情,萧良现在还不得而知。

又或者此时就将肖裕军侵害林羲以及其他未成年人的案子揭露出来?

不过,昨夜通过与林羲的短暂接触,萧良又细细回想了前世何红、林学同以及林羲身上发生的事,他猜测肖裕军即便已经对林羲有所图谋,甚至有过动手动脚,但应该还没有造成严重的侵犯。

要不然,何红这时候就应该从肖裕军身边离开,而不是仅对肖裕军有所防备,仅仅是每天辛苦将女儿放学送到她妈这边过夜。


听老人说要给唐继华打电话,隋婧瘪着嘴说道:

“我才不要你打这个电话,你们不要以为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我叫回省里。再说了,唐叔叔是县委书记,他都关注这个案子了,难道还看不到这个案子有问题啊,哪里需要爷爷你打这个电话啊?唐叔叔他不会视而不见吧?”

“唐继华是猜测这个案子可能有更大的问题,这个案子也不是就没有可能彻底查清楚,但不能放在狮山查,”

老人靠着窗台而立,皱紧眉头问道,

“现在假设你是唐继华,你在狮山要如何才能推动整个案子继续挖下去,又如何保证一定能挖出来些什么东西?给县公安局打一个电话够不够,有没有用?又或者亲自跑到县公安局来看卷宗,亲自盯着审讯嫌疑人?你不要忘了,狮山除了县公安局以及云社镇外,全县还另外有三十七个县直机关、十九个乡镇的大大小小事务,需要唐继华这个县委书记去盯着……”

“好了好了,你又找到机会教育我了。我又不想像我爸、小姨父他们,满脑子想着往上爬,想这么多做什么?”隋婧满脸烦恼不想听老人教育,但她多少心有不甘,说道,“狮山那么大的地盘,也不可能事事都铁板一块,还真能什么事都要唐叔叔亲力亲为?”

“那就你要问问为什么这个案子上午才刚有一点往深里突破的样子,中午就突然有人插手进来,看上去插手还颇为成功?”老人问道。

“爷爷你是想说县里或许平时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但唐叔叔三个月前突然空降到狮山,叫县里变得空前团结?”隋婧猜测道,又马上摇起脑袋来,说道,“你个糟老头子,就是借机会教育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老人哈哈笑起来,说道,“我这次偷偷跑狮山来,叫你小姨埋怨了好几次,明天不得不回去。你好好陪我吃顿饭,我好好听你说说案子的事——一开始从车祸逃跑的那个嫌疑人,好像挺有意思的……”

“你说他啊,也是惹人烦的坏东西。”隋婧瘪嘴说道。

毕竟唐继华通过秘书周晓天了解情况,还不能将他县委书记的名义打出来,大部分具体而细微的关键信息,肯定都是缺失的。此时看见隋婧一脸神情复杂的样子,老人好奇的问道:“哦?怎么坏了?”

虽说没脸辩解,但也确切是因为知道萧良在车祸发生后,及时将袁文海、陈申、周军三人从着火的警车里救出后才逃离现场,隋婧才失之警惕。

她接到电话后没有多想就直奔云社,没有见到萧良本人,但看到云社已经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强奸未遂案又确实破绽百出,也就下意识误以为萧良落入肖裕军这些人的控制之中,所谓的搜捕只是故布疑阵。

甚至在赵执山拉袁文海点破萧良两通电话就是在他家附近打的,隋婧都觉得萧良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直到在袁文海入住镇卫生院的病房里撞到萧良,她才彻底醒悟过来,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萧良那个家伙牵着鼻子在走。

再一个,萧良做笔录说他昨天夜里见林学同,是希望林学同站出来指证何红与肖裕军有不正常关系,但林学同那么快赶回云社劫持肖裕军要同归于尽,隋婧又怎么可能相信萧良的说辞?

现在有关萧良的案情可以说是完全查清了,但隋婧对萧良的印象却是古怪而复杂。

简单的说,就是不能算什么好东西。

“哦,是吗?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啊!”

老人原本还想着把将军坡受伤被救助的事说给隋婧听,让隋婧有机会见到萧良说声感谢,有机会请萧良到省里坐坐,没想到已经相当曲折的案件背后还有这些不为外人知的细枝末节。

老人当下就改变了主意,索性不提将军坡的事,也省得家里人知道他曾被几个地痞混混推入沟中摔伤,更理直气壮的限制他独自出门。

…………

…………

县公安局宿舍楼与县委招待所狮山宾馆相距不远,隋婧拉着爷爷走出宿舍楼,正准备找一家餐馆吃饭,一辆桑塔纳从两人身边经过后停了下来。

唐继华从车后排推门走了出来:“我就猜到案子暂告一段落,隋婧总归能抽出时间陪隋老吃顿饭了,可就叫我逮着了。”

“哪有?爷爷到狮山好几天了都没有跟我说,今天给我玩惊喜,谁稀罕啊?”隋婧不依不饶的说道。

唐继华朝从前排下车的秘书周晓天挥挥手,说道:“不早了,小周你早点回去吧,我陪隋老走走。”

三人就在县公安局宿舍楼后面的巷子里找了一家小酒馆坐下。

隋婧知道唐继华早年在省里给她爷爷就当过短暂两年的秘书,都不能算她爷爷带出来的人,也是克制着不提案子的事情。

却是隋觉民饮着酒,将隋婧这几天的遭遇,特别是县公安局档案里无法体现的一些细枝末节说出来:

“看来狮山还是有一些有意思的人啊。”

唐继华关注云社这起案子,一开始是强奸未遂嫌疑人逃亡正好是隋觉民的孙女隋婧负责追捕,又赶好隋觉民人在狮山,他不能不关心;再一个就是整个案子的后续发展有些出人意料。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整个案子刚有一点要揭开基层真实面貌的迹象之时,就如此迅速的戛然而止。

这说明狮山的水面底下,藏着比铁板一块更令人担忧的严重问题。

唐继华之前对案子的直接当事人却并没有怎么关心。

当事人被陷害诬告,押送县公安局途中遭遇车祸找到机会逃跑,躲藏了几天承受不住压力跑出来投案自首,表面上看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

不过有隋觉民补充这些细节,唐继华才发现当事人不简单,有些迟疑的问隋觉民:

“隋老,你说那天我们在那个西圩墩批发部前面看到的那个小青年,是不是就是萧良?”

“什么,唐叔叔,你跟爷爷见过那个家伙?”隋婧讶异问道。

“隋老前几天就到狮山了,不想影响你工作,但又不放心你,我们特意坐车到云社走了一趟,刚好看到你在西圩墩村的公交站台前大发神威,干净利落的收拾两个地痞混混,”

唐继华笑着说道,

“你将那两个小混混揪着回镇里后,从公交站台对面的一家小批发部里走出一个小青年来,人很精神,有点像那个叫郭什么来着的香江影星——我们当时就说这青年没有理会外面的热闹,肯定有什么问题,但也没有想到会是整个案子的当事人。”

“肯定是萧良,公交站台对面的那家批发部,是南亭村党支书副书记顾培军他家开的,”隋婧拍着脑门,突然醒悟过来了,说道,“啊,顾培军找云社镇党委书记汪兴民检举肖裕军侵吞村集体资产,也是跟那个家伙提前商议好的!我竟然完全被这家伙蒙在鼓里,气死我啦!”

“看来云社的故事还是可能留有一些余味的啊。”隋觉民颇为感慨的跟唐继华说道。


“姐,我今天代你去敬老院值班!”顾培军说道。

镇敬老院与镇卫生院相邻,镇上给外地调来任职干部安排的宿舍,与敬老院、镇卫生院就隔着一条巷弄。

顾玲编制在镇民政所,平时主要负责镇敬老院的工作。

萧良之前能悄无声息潜入镇卫生院见袁文海,主要也是在顾玲掩护下,从敬老院翻铁栅栏围墙过去的。

镇敬老院入住的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平时夜里都需要人值班;顾玲要有什么事不能值夜班,找人代班也是常事。

顾培军现在就拿着材料去敬老院等着,就能及时知道汪兴民今天夜里会不会留在镇上。

萧良与顾雄守在批发部,顾培军赶去镇敬老院,八点钟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告诉他们汪兴民夜里并没有坐车离开云社,在镇食堂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宿舍休息了。

另外,袁文海的妻子临夜包了一辆车赶到云社,在敬老院一墙之隔的卫生院病房区,吵着要袁文海跟她回县里,像孙子一样训斥袁文海。也不知道袁文海是如何安慰他妻子的,袁文海的妻子最后还是将高价包来的车打发走,暂时在卫生院住下来。

顾雄在电话里吩咐了顾培军几句,却没想到半个小时后等到满脸沮丧的顾培军回到批发部来。

“汪书记恐怕不会插手这件事了,他拿到材料,都没有让我开口说话,随手翻看几页,就说要休息,几乎是将我推出宿舍门——”

汪兴民的态度,令顾培军很沮丧。

“不用这么急,”萧良平静的说道,“要给汪兴民时间权衡,他好歹将这些材料接下来了。”

萧良的从容淡定,还是叫半辈子经历不少风浪的顾雄暗暗叫奇,安抚儿子道:

“汪书记没让你在他宿舍多逗留,说明他其实早就猜到很多前因后果了,他现在更多是谨慎,是怕你在他宿舍里被人撞见,引起范春江、肖裕军他们的注意。这不能算是坏事。汪书记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到底会不会站出来,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确认。”

“顾站长说得对,我们不能连今天都等不及。”萧良笑道。

“……是我太焦急了?”顾培军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叫汪书记从宿舍推出来,我心真是凉了半截。”

顾培军还要去镇敬老院代他姐值班,萧良夜里就在批发部睡下。

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也没有久久无法入眠,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在睡梦中被顾培军推醒。

“发生什么事?”萧良打了激灵惊醒过来,见窗外天色才蒙蒙亮,麻利的从硬板床上爬起来。

顾培军兴奋的说道:“汪兴民天刚亮就赶到卫生院,在院子里碰到袁队长他爱人,说他起了大早到街上吃早点,想到袁队长住在卫生院,就顺带买早点过来看望!汪兴民他不是没有反应,实际是隋婧与我分量还不够,他是要看袁队长对整个案子的态度……”

即便前世经历那么多的坷坎波折,甚至早就猜到汪兴民会去见袁文海,萧良这一刻也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心情。

萧良重生回到九四年,当年又身涉其中,对整件事或者整个局面的了解程度,当然是顾雄、顾培军父子乃至袁文海都远不及的。

萧良不仅想彻底洗脱身上的不白之冤,还要将肖裕军这个直接的罪魁祸首送进去,直接联系省第十四干休所,其实是很难做到的——老人不欠他这么大的人情,最多就是过问一下强奸未遂案的侦办工作。

再说了,老人到现在都还没有主动联系地方介入他的案子,人到中年都没有彻底泯灭内心傲气的萧良,不到最后一步也不愿意主动去联系省第十四干休所。

不过,只要作为云社镇党委书记汪兴民敢站出来,直接推动对肖裕军、对南亭果汁厂进行调查,所有看似棘手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肖裕军被卷入贪腐、侵吞集体资产案的调查,自身都将难保,首先萧良自身就彻底安全了,不用担心再被一关就是半年。

…………

…………

汪兴民找袁文海说了什么话,外人无从知晓;汪兴民天色才蒙蒙亮就借送早点的名义来见袁文海,也是尽可能不想在做出最终决定前,让别人知道这事。

只是汪兴民没有想到顾培军夜里找他送过材料之后,夜里就留在隔壁的敬老院值班,随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良与顾培军赶到敬老院,确认汪兴民已经离开。

他顾不上袁文海的妻子在场,趁着卫生院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就翻院墙过去。

“嫂子在啊……”萧良敲门走进病房,看到此时在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当护士长的成霞正麻利的给袁文海挂点滴,站在门口招呼一声。

成霞疑惑的扫了萧良一眼,见袁文海示意她先出去,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走出病房。

“你倒是沉得住气,竟然还留在云社不走?”袁文海还以为萧良会连夜逃出云社,静等事态的发展,却没想到他人还在云社。

“一动不如一静。”萧良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汪兴民一定会来找我?”袁文海饶有兴致的盯住萧良,问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汪兴民最担心的,不就是不知道赵执山跟范春江牵涉有多深嘛!”萧良笑道,“赵执山要是都参与了对我的陷害,汪兴民多半就要缩回去了。”

“你又怎么知道赵执山与范春江、肖裕军他们牵涉并不深的?”袁文海好奇的问道,“昨天赵执山可是被范春江一通电话就请到云社来了哦?”

“我对警队的规矩还是略有了解的,”萧良说道,“赵执山真要跟范春江勾结很深,大可以不管隋婧有多大意见,一通电话将她调回局里,给范春江扫除障碍。他不但没有将隋婧调走,还坚持让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代表赵执山很滑头不想留把柄,想把锅推到你头上吗?”

袁文海没想到萧良刚刚工作两年,还主要在乡镇厮混,表现出来却像个老官油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在局里,赵执山与陈申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你的案子其实达不到立案的标准,就算立案,县局应该也是要派出所负责补充侦查,不会这么快接手。之前是陈申坚持,赵执山应该没有多想,就直接给刑侦队下了指示。现在陈申还躺在急救室里呢,你的案子又暴露出这么多疑点,只要牵涉不深,谁还想着多沾手啊?不过,隋婧到云社,没有第一时间优先抓捕嫌疑人,又确实不符合规矩,因此赵执山接到范春江告状,也不能不管不问就是了。汪兴民他关心这事,我也就如实跟他说了。”

见袁文海在跟汪兴民见面时,干脆利落的将里面的关节点透,萧良自然感激,问道:“陈申还没有醒过来?”

“恢复意识了,但情况还是很严重——局里已经在考虑云社新所长的人选,”袁文海说道,“你现在可以直接去找隋婧投案了……”

人走茶凉,陈申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不可能再重回工作岗位,那他在系统内也就不再有多大的价值。

袁文海猜测赵执山拉他赶到云社,看似训斥隋婧不要胡闹,实际是为他之前插手过立案收尾。

当然了,袁文海他有这个推测很正常。

他却没有想到萧良年纪轻轻,之前就很笃定的猜到这一点,看问题如此透彻、老道,简直可怕,都奇怪他之前怎么就轻易中了肖裕军这些人的圈套,那么轻易就让肖裕军与杜学兵居心叵测的给灌醉了?

袁文海他现在也了解到整个案子的全貌,心里对陈申在车祸中重伤,也少了许多愧疚。

“我还想先找一个人,才能去找隋警官自首,”萧良说道,“多米诺骨牌还缺最后一块,垮塌才壮观。不过,袁队你放心,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就一两天的事情,我肯定会主动找隋警官投案,不会连累你继续被嫂子当孙子骂。”

“去你丫的,给你嫂子长多大脸,她敢骂我?”袁文海不服软的说道。

萧良刚要起身离开,房门“吱哑”一声从外面推进来。

看到袁文海妻子成霞领进来的人,萧良愣在那里。

隋婧带人过来找袁文海汇报工作,袁文海的妻子成霞当然不觉得需要提前通风报信。

隋婧翻卷宗看过两年前萧良大学刚毕业时拍的黑白照片,之前站在电话亭外,也没有看清萧良的脸,她自然认不出萧良。

却是萧良他爸、他哥跟着隋婧走进来,看到萧良在病房里,又惊又喜的喊起来:“萧良,原来你在袁队长这里,我们还以为你被陷害你的人抓住了呢!”


哪怕是此时仅仅想将肖裕军送入狱中,绝非简单从顾培军手里拿到举报材料就够的。

顾培军手里的举报材料,主要是顾培军过去近一年来,利用业余时间暗中调查所得。

顾培军目前是了解到肖裕军几处实控产业与南亭湖果汁厂之间存在或明或暗的利益输送与关联,但受到种种限制,多为道听途说与猜测,还缺乏更为有力的直接证据。

这也是前世在他被诬告陷害之后,顾培军公开站出来举报,并没能将肖裕军扳倒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直接的证明也有,就是南亭湖果汁厂各种原材料、生产线以及果饮产品的采购销售进出库记录以及钱款出入账簿,以及萧良过去三个月对南亭湖果汁厂做的财务审计材料。

这些材料与顾培军的举报材料结合到一起,是能更有力的指控肖裕军侵占、挪用南亭村的集体资产。

可惜的是,他们现在不仅很难再接触到南亭湖果汁厂的各种原始台账记录,就连他过去三个月对南亭湖果汁厂的财务审计资料,此时也必然已经落入肖裕军手里了。

萧良既然决定将顾雄、顾培军父子“拖”进来助一臂之力,这时候就不会说什么丧气话,就算不提省第十四干休所的存在,也要给他们更多的信心,平静的说道:

“前天夜里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袁文海带人到云社,将我押往县公安局途中发生车祸;当时镇派出所的陈申、杜江也在车上。发生车祸时,杜江被甩出车外,但袁队长、陈申以及另一名押送警察都被困在着火的警车里,我是将他们救出来后,才逃离车祸现场的。我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时,隋警官正好在我家里。我在电话里骗隋警官说我在云社,等她过来就投案自首!隋警官没有气愤我说谎耍她,反而着手调查案子的疑点,我很意外,说明隋警官是很正直的一个人。不过,我真要拿材料去找隋警官,隋警官肯定要先将我抓起来,然后将我跟材料都先带回县公安局。在那个之后,县公安局到底还会不会让隋警官继续负责我的案子,就不好说了……”

“是你救了袁队长、陈所长他们?”顾培军意外的看着萧良,又恨恨的骂道,“GR的范春江,到底跟肖裕军做什么勾当,竟然这么咬你一口?”

“……”

萧良摊摊手,表示范春江既然在这事上如此铁心帮肖裕军抓捕他,他们背后有多深的勾结,还需要多问吗?

这注定了顾雄、顾培军绝不能轻易在这事上退缩。

不然的话,在云社也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顾雄之前有多畏惧肖裕军,就应该知道真相一旦揭露,肖裕军打击报复他们会有多不择手段。

萧良跟顾培军说道:“顾支书,那份举报材料你这边有没有多余的复印件?要是没有,就多复印几份——我们先等两天看看形势,要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拿举报材料去找隋警官。”

萧良又看向眉头越发紧蹙的顾雄,问道:“顾站长,你觉得呢?”

顾雄仓促之间又哪里能想多深?

他就觉得萧良现在还能稳住心态,不冲动行事就好。

“我这就去县里复印材料,”

顾培军说道,九四年复印机还是稀罕物,他需要专门到县里跑一趟,又问道,

“我复印好材料,怎么联系你?”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打电话联系顾站长,”

萧良跟顾培军都还没有寻呼机,但他也没有直接将落脚地告诉顾培军。

不过,批发部里有装固定电话,萧良可以每隔一段时间联系顾雄了解情况。

萧良看着顾雄说这话,完全不介意他知道自己此时还不信任他。

萧良又拿纸笔抄下一个地址递给顾培军,说道,

“林学同在狮山这个地方打工,还有几个人都是从南亭村一起出去的。你去县里,可以装作无意碰到他们,说一说云社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看看林学同会是什么反应……”

顾培军说道:“你是觉得林学同有可能知道何红跟肖裕军有点什么,会相信你是被他们陷害的?不过,林学同也不大可能站出来帮你指证什么吧?”

这年头,哪怕知道何红跟肖裕军有一腿,但想林学同公开站出来,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顾培军估摸着也难。

再说了,就算林学同不顾脸面,站出来指证何红与肖裕军有一腿,但对萧良的案子似乎也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谁知道呢?”萧良没有说林羲的事,含糊说道,“现在能多个选择,总归要试一试的。而且何红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林学同不出面,隋警官那里多半也会找林学同了解情况。”

“行,反正都去了县里,也不差这点路。”顾培军也没有多想,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就答应先照萧良说的办。

…………

…………

萧良走出批发部,马路对面已经恢复平静,村民还在津津有味的议论女警察气势非凡将两个小混混揪去镇上处理的情形。

有几人这辈子见过长相这么漂亮、下手却这么剽悍的女警察?

有辆桑塔纳停在路边,这时候阳光正烈,萧良打量了两眼,看不到车内的情形。

九四年桑塔纳对普通人家还是可望不可及的奢阔物,但在距离市区较近的乡镇,也谈不上有多稀罕;看车牌也没有特殊的地方。

这辆桑塔纳是刚好路过,被马路对面刚才的动静吸引到停下来看热闹,还没有来得及开走?

这时候又有一辆公交车从云社镇方向驶来,萧良大步穿过马路。

萧良刚走上公交车,隔着车窗就看到有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从桑塔纳副驾驶走下来往批发部走去。

青年长相颇为精明干练,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干净整洁看着普通,但在九四年的乡村却显得格格不入。

后面还有两名村民紧追慢赶要搭乘这班公交车进城,售票员从车窗探出脑袋,拿票夹板敲打车身,催促那两个村民加快步子;公交车司机耐心的等待着。

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东洲市的公交车还没有空调,车窗都打开来通风,萧良买过票就坐在后排打开的车窗旁,看着对面的桑塔纳。

白衬衫青年很快从批发部里买了一盒烟走出来,从摇下来的后车窗递烟进去。萧良才看清楚车后排靠右手位置坐着一名身穿夹克的中年人,浓密的长眉,给人印象深刻。

见浓眉中年人从白衬衫青年手里接过香烟时还在朝他这边打量,萧良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白衬衫青年坐进副驾驶,转回头见浓眉中年人盯着渐渐远去的公交车,笑着问道:“唐书记,在看什么?”

“那个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啊,刚才外面那么大动静,都能耐着性子不跑出来看热闹,有点意思。”中年人想到那个小伙子坐上公交车竟然一点都不露怯,还朝他微笑示意,忍不住摇头笑道。

驾驶员后面的还坐着头发花白的削瘦老者,正凝神盯着公交车看,似乎没有听到白衬衫青年跟中年人的对话。

青年问道:“我们要不要追上去?这次下来没想到云社情况这么复杂。这个人藏在小店里不露面,说不定跟那两个小混混是一伙的。”

“……没凭没据的事情,追上去做什么?”老者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阻止白衬衫青年多事。

中年人也没有叫司机追上去的意思。

就算猜到那个青年很可能跟两个小混混是一伙的,追上去能干什么,耍一下自己县委书记的威风?

其实隋婧将两个小混混揪去镇派出所,也没有办法严肃处理的,说不定到派出所放了人,还会被投诉暴力执法。

现在没有闹出事来,还是隋婧的长相发挥了作用。

换作其他警察,在没有充足证据下,当街出手收拾两个小混混试试看?

十几号村民早就围上去嚷嚷警察打人了。

中年人跟削瘦老者诚恳的道歉道:“我刚到狮山工作才三四个月,对基层情况确实也不了解,成天就被各种会议缠住无法脱身,很多工作都没能深入开展,是我的失职啊。我们现在就去镇上?”

削瘦老者也无意将他在山里遇到的事告诉地方,笑道:“别。我们去镇上,叫小婧看到我这个老头子偷偷摸摸到狮山来,自己爬个山还崴了脚,叫她笑话我是个没用的老头子?再一个,小婧从小个性就强,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甚至反感。我现在跑过去,说她是我隋觉民的外孙女,谁都不许欺负她,她以后要是翅膀长不硬,可不都得将责任推到我头上来?我这次到狮山来,纯粹是故地重游,不是来指指点点的;现在基层各种问题,也不是我一个退休好几年的老头子指指点点就能解决好的。”

“这个案子看似简单,但隋婧才刚刚介入调查,就遇到干扰,应该是有隐情,”中年人说道,“我们既然看到了,袖手不管也不合适嘛。要不,我直接打个电话到公安局问一下?”

削瘦老者很是淡定的说道:“这个案子不用急着干涉,我们就看看小婧这个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小卒子,能将这个案子拱到哪一步。你正好也借机看看乡镇基层的阻力有多大。还有啊,叫小婧头铁吃些苦头是有好处的,这也是当初没有想着将她硬摁在省里的初衷。”

“唐书记,我们真就回县里?”白衬衫青年迟疑的问中年人。

“我知道隋老的意思了,我们先回去,云社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关注着,只要不捅出兜不住的大篓子,就不插手,”中年人吩咐过白衬衫青年,又问老人,“隋老打算在狮山住几天?”

“先等小婧手头这个案子有初步结论再说,总不能连自家外孙女都不见一面就溜啊,狮山也挺有意思了,值得多住几天,”老人笑道,“不过,你们不用管我,也千万别告诉市里,不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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