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给了我许多补偿,看着我的眼神也十分亏欠愧疚。
上好的炖品首饰衣裳,新鲜的西洋玩意儿,宫里下来的赏赐……流水一样往我的新院子里送。
母亲更是三天两头往我院里来亲自照顾饮食起居。
毕竟从前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只是不受宠,而母亲可是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当成女儿过,现在对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只是我待他们,多是淡淡的。
我的心思,全然放在春日宴上。
上辈子,面对魏小王爷的爱慕,我只能装聋作哑,屡屡拂了他的面子。
他来府上探望我,我称病不起。
他为我落笔绘像,栩栩如生,我付之一炬。
在春日宴上,他越过上京一众名门贵女,来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提出想为我行三月洗沐礼的请求,天之骄子的王爷,本不必如此卑微。
折柳沾春溪,点额去灾厄。
这是上京一贯风雅的习俗,也是未婚男女之间唯一光明正大的接触,上京无数闺阁女子期盼着能得到王爷亲手为自己执洗沐礼。
那时,魏祈站在我面前,恰逢风起花落,空中落英缤纷。
我想起《诗经·淇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本就朗艳卓绝,更遑论眼中似藏着万千星子,见之忘俗。
如何叫我全然不心动?
但我们之间,横着一道沟壑。
那时的我,在看到嫡姐眼中的愠怒后,缓缓吸气,退后一步。
王爷,我已经行过洗沐礼了。
额上的一点洇湿还未完全风干,证明我所言非虚。
魏祈眸中渐渐黯淡,却依旧维持着皇家极好的气度,泰然自若地问:是哪家公子为朝朝行的礼?
我只装作娇羞一笑,并不答话,落在旁人眼里,尽显小女儿心思。
魏祈并不气馁,他拿出手中木匣,柔声道:无妨,只要你福泽安康顺顺当当,我便心生欢喜,这支簪子是我亲手打造,这次,可否不要拒……王爷所赠之物贵重,恕小女无福消受,小女已有心仪之人。
我冷言打断他。
那未宣之于口的情意,我又何尝不知?
只是如果等他全部说完,我生怕我没办法,果断地说出拒绝的话语。
所以,我只能明晃晃地阻止他说下去,仿佛自己已然心有所许。
谁也不知道其中真伪,恐怕我连自己都在骗。
明明一字一句,我都在强压心中酸楚,凌迟着自己,我的一颦一笑,都紧绷得很,生怕眼泪掉下来。
人言可畏,往后,请王爷莫再打扰。
王爷满腔的热情和爱意被我浇了个透心凉。
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我刻意移开视线,拽紧手中帕子,慢慢地,擦干了沾水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