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推脱,大大方方接过袋子,临走前回过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阿姨,我看他们也配不上你。
门一关,家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东西嘛?
还在这挑上刺儿来了?
能跟辰辰在一起,那都是祖上烧了高香的!
还分手?
分就分!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个会伺候人的,真结婚了,指不定我们辰辰得遭什么罪呢!
祖孙三代先是齐齐把娇娇骂了一遍,然后又集中火力,开始攻击我:妈,要是我爸一开始让你洗碗你就赶紧起来收拾,娇娇哪会跟我分手啊?
就显你清高?
还把东西还人家!
但凡你能挣钱,能帮向钱分分忧,我也不至于对着套护肤品馋成这样!
柳静洪,你赶紧给我爸妈道歉!
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
还当着个外人的面!
一家子人虎视眈眈看着我,等着我道歉。
呸!
我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对着顾向钱啐了出来。
你?!
顾向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我就骂:我今天给你脸了是吧?
怎么着?
见着个年轻姑娘,独立女性意识觉醒了?
想造反?
是谁供你吃,供你穿?
你睁大眼看看,是我!
顾辰也凑热闹吆喝:妈,您是跟您亲儿子有仇还是怎么的?
你现在靠我爸,老了还得靠我,你把我好事搅黄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看着面前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
一样的刻薄一样的自大一样的愚蠢。
只觉得憋了将近三十年的邪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站起来,走到餐桌前,双手抓住餐布用力地往上一抬。
哗啦!
桌上的残羹剩饭和餐具一起转移到了地上,劈劈啪啪碎做一团。
食物冷掉的油腻味随着容具的消失在密闭的空间里瞬间炸开。
四个人都惊呆了,大张着嘴看着我。
而我低头看到碗盘碎片在灯光下,片片都映出了我此刻的脸。
明明眉眼都没有变,可下搭的嘴角凌乱的头发粗糙的肌肤还有无神的眼,无一不写满了我这些年歇斯底里的无声绝望。
我震惊于自己忍耐了这么多年,可扪心自问时,连自己都说不清这样生活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责任?
可这个家,难道只有我需要负责任吗?
为了孩子?
且不说这个理由是不是在推脱我自己在人生选择中的责任,为了这样的孩子,有什么好值得的?
还是说,为了爱?
可是,爱早就在细枝末节里消磨殆尽了。
我知道,他们背地里都说我是闷葫芦。
可现在,闷葫芦发声了,他们却没了动静。
我站在狼藉的边缘,与四人对视,竟无一人敢直视我。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很想去哪里舒服地泡个澡再按个摩。
说走就走,套上大衣的时候,顾向钱回过神大声问道:要去哪儿?
难得你这个孤儿有人撑腰,飘了是吧?
我立住脚,转过身,捡起一块还算完好的披萨,径直扔在了顾向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