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看我无所谓的表情不像作假,压低声音:
“你不好奇那鲶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我游刃有余的模样荡然无存,他戳中了我内心最隐秘的心思。
那鲶鱼,真的会平白无故长成那般模样吗?
我直视和尚,问道:
“你想要什么?”
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既然突然把我拦下,必定有所求。
和尚摸了摸后脑勺:
“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是贪图钱财……”
我皱眉:
“直说。”
“那鲶的出生地,告诉我。”
我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盯着和尚,示意他继续讲。
和尚看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
“那鲶不能留了,闻你身上的气味,它马上就要完全成熟了。”
“到时候凡是被它吸过血的人,都难逃一死。”
我抓紧和尚的手臂,追问:
“有什么办法吗?”
和尚犹豫了一下,说:
“只要杀了它,之后再……”
“但是此法有伤天和,接触到鲶的血的人,可能会……”
“哎,哎,姑娘,你跑什么?你还没告诉我那鲶的出生地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边跑边喊:
“要迟到了!和尚有缘再见!”
“别跑啊——”
后面和尚的叫喊声已经渐渐微弱,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沉思。
那鲶鱼,终究是不能再留了。
我步伐加快,方向却不是学校。
我打车回了老家。
一切都仿佛没有变过,芦苇,房屋,池塘,树木。
但一切又仿佛都变了。
没有了炊烟也没有了妈妈在田里摘菜时的微笑。
微风吹过,池塘掀起一阵波澜。
我卷起裤腿,从老房子拿出渔网。
一网,什么都没有。
第二网,是一条浅粉色的鲶鱼。
第三网,是一堆尸骨。
骨头上连残留的肉沫都没有,干干净净,泛着灰。
我却抱着那堆尸骨,失声痛哭。
一直以来的委屈,仿佛有了发泄点。
宛如洪流,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荒废的田边挖了个坑,将尸骨埋下。
又随意找了个砖头,当做墓碑。
郑重地磕了三下。
有石子在膝盖划过,流出血迹。
我也无暇在意。
心里思绪万千,最后只说了一句:
“等仇恨过去,我会再回来的。”
耳边只有风声,鸟啼,再无其他。
但这誓言,本也不需人听见。
我打车到了村口,再徒步走回家。
夜色浓重,姐姐站在门前,脸上晦暗不明。
她说:
“去哪了?衣服这么脏。”
“还这么晚才回来。”
我忍住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
“姐姐,我摔了一跤,好痛。”
姐夫冲过来,紧张道:
“摔哪了?会留疤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秋,快给逾桑拿药膏。”
姐姐一言不发地走开,取了药膏,蹲在地上,给我膝盖上药,凉凉的手指碰在皮肤上,让我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此时,说不清是膝盖更痛,还是心更痛。
姐姐,以前明明是最爱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