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美人如画by抖音热门》,由网络作家“言浅忆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湛!”二人回寝殿后命人备了热水,才刚下水没多久湛戈闭着眼睛靠着浴池边缘享受着热水覆盖全身的暖意,随即听到卷里的叫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看向卷里,“看招!”随着这一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泼热水便直直泼在了他的脸上,眸中沁入了水滴,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前一刻还风华绝代的湛戈,下一刻就成了落汤鸡的模样,水珠淋撒肌肤。湛戈极其淡定的擦了擦脸,侧过头眯着眸子浅笑的看着蹲在浴池边缘一身亵衣完好无损的卷里,湿润的双手代表着她是罪魁祸首。卷里只觉眉间突突一跳,连忙起身后退道,“阿湛你先洗,我稍后!”转过身就要离开眼看着就要完全脱离危险的浴池边缘,脚踝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那只大手毫不客气的用着内力,生生的将卷里往后拖。卷里含泪回头,看着笑的泰然自若的湛戈...
《完结版小说美人如画by抖音热门》精彩片段
“阿湛!”
二人回寝殿后命人备了热水,才刚下水没多久湛戈闭着眼睛靠着浴池边缘享受着热水覆盖全身的暖意,随即听到卷里的叫他。
下意识的睁开眼看向卷里,“看招!”
随着这一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泼热水便直直泼在了他的脸上,眸中沁入了水滴,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前一刻还风华绝代的湛戈,下一刻就成了落汤鸡的模样,水珠淋撒肌肤。
湛戈极其淡定的擦了擦脸,侧过头眯着眸子浅笑的看着蹲在浴池边缘一身亵衣完好无损的卷里,湿润的双手代表着她是罪魁祸首。
卷里只觉眉间突突一跳,连忙起身后退道,“阿湛你先洗,我稍后!”
转过身就要离开眼看着就要完全脱离危险的浴池边缘,脚踝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那只大手毫不客气的用着内力,生生的将卷里往后拖。
卷里含泪回头,看着笑的泰然自若的湛戈道:“阿湛,我是想要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然而毫无作用,纤细的身子在湛戈的大力,最终还是被噗通摔下了水。
咕噜咕噜。
口鼻中瞬间溢满了水,卷里只感觉窒息又难受,眼泪合着鼻涕都一时彪升。
挣扎着想要抬起头立直,结果腰身被湛戈给掐住,硬生生的固定在了池子底。
“唔...”气泡随着卷里挣扎从她口中冒出。
卷里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气了,她只是想开个玩笑,湛戈这是准备淹死她吗!
这么一想,眼泪更是随着浴池内水的刺激不停的往外,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阴影放大,温热的唇瓣覆上她的,气息随之吐尽缓解她的不适。
然后整个人才被湛戈掐着腰捞出水边,亦然成了第二个落汤鸡。
“呸呸...”卷里毫不客气的吐着口中的水,眼睛还半眯着,然后那些唾沫渣滓毫不客气的飞到了湛戈脸上。
湛戈眉头一挑,倒也没有在意,在卷里完完全全能看清后,才悠悠的开口,“我这也是在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双手抱住卷里,然后卷里毫不客气的伸手朝着湛戈的面颊往下一拉。
生生的将那张俊脸拉成了一个好笑的弧度,然后卷里又噗嗤的笑出声。
随即湛戈才放下卷里,卷里笑道,“阿湛,咱们在藏阁最后什么也没看,到时候送誉风什么丫,我可是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
山河扇不能送,总不能把白玉令这样还给誉风吧。
“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不用藏阁里的。”
湛戈沉想后开口,他上次只去了藏阁一次为付云姝找画卷后就走了,画卷一贯都是放在外室,今日去内室一看,看来的让曲青收拾收拾了。
“送什么?”
卷里眨眨眼。
“送鲛珠。”
湛戈松开卷里,将一身洗了个干净就上了浴池。
卷里恍然,鲛珠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保容颜依旧,可是对誉风来说就应当不是了,誉风是神医,鲛珠磨成粉后能入药的效用极大,不说能够白骨生肌,可是也是相差不远了。
卷里还在池里泡着,曲青却又来了话,说弋阳想找尊主谈谈,湛戈便离开了。
想起了山河扇,卷里却突然想到,似乎好久没有看见了云天。
之前是能不见云天就不见最好,自从云天帮过她以后,对云天就是那么心怀感激,总之云天也是要一直看着她,就想着准备一间房让云天住下,虽然云天是玄道修身养性,随时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可是他也是人,住的舒服些也是好的,可是大婚后云天就消失了。
只希望在云天带她回画魂谷之前,她能变成人。
“少夫人,付姑娘来找您了。”
青琪敲了门后进了来,卷里倒是意外。
起身穿好衣衫,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随手找了绢擦拭着头发,付云姝就径直走了进来,面上笑的温婉,“我没有打扰你吧。”
付云姝站到卷里身后,主动伸手捞过卷里的长发与绢,为她绞着发。
“云姝姐姐。”
卷里连忙起身推拒,却被付云姝执着的按着。
“你既然叫我一身姐姐,那现在姐姐为妹妹绞发也是应该的。”
付云姝看着镜中卷里的绝美容貌,再看看自己的,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卷里倒也不再推脱,笑道,“谢谢云姝姐姐,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除了这之外,还有就是关于她和湛戈的事。
付云姝摇了摇头,“应该是我谢你。”
卷里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付云姝却是笑了,“今日道了谢,我却是要道别了。”
“云姝姐姐要离开?
去哪儿?”
卷里惊愕起身,忘记了头发还在付云姝手里,生生被扯了个疼。
付云姝连忙放手。
“在血山住着不好吗?”
卷里皱了皱眉,“现在从血山出去,怕是很危险。”
“危险也无碍,我必须出去。”
付云姝说的笃定,见到卷里眼中的疑惑后,开口解释道,“我要去寻画魂谷。”
画魂谷!
没等卷里开口,付云姝笑道,“还得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云天,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可是我心中诸多猜测,却还是要去画魂谷看一番,云天告诉了我画魂谷的位置,他却是不能带我去,只能先我一步回去了画魂谷,找画祖询问。”
“问什么?”
卷里下意识的开口。
付云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也是我离开找你,为何不找湛戈的缘由。
卷里,你可有想过你为什么是情魂。”
卷里愕然,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是情魂,可是我知道仇饮是恨魄。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互相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并且画魂谷的画卷是被人放入世间,并非偶然,有人故意要你们出现。
云天告诉我,画祖今日苏醒要云天抓你回画魂谷,我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付云姝直直的盯着卷里,卷里就想起来自己所做的梦。
眉头亦是紧皱。
“人要吃饭,是因为饿,饿了才会有人做饭种菜种地。
简单的说,有些东西是因为被需要才会被造出来,所以你们也不是偶然。
我仔细的想了想,仇饮的一生像什么,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付云姝笑的自嘲,“他就像是他自己背的那一把刀,是一把杀人的刀,是武器。”
卷里惊慌的抬起头,听着付云姝的推断暗示,“你是说,我们是武器?”
那她岂不是,不能变成人。
付云姝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推断。
恨可以作为武器,爱也可以作为武器。
我只是猜测,每个人行走江湖都要一把衬手的兵器,玄道之人无欲无求,可是人不会天生就无欲无求,所以我只是猜测,他们是否把爱恨灌注到了画魂身上。”
目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中回想着过去的画面,“爱,可以伤人于无形,但也能救人于无形,爱比恨要强大的多,爱可以说的纳阔一切,包括了融化恨。”
转过身看向卷里,“我并不知道一切,所以我要去寻找,说不定我能找回仇饮,走之前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付云姝说的消息让卷里需要时间消化,最近没有看见云天,是因为他回了画魂谷?
云天作为守卷人也是不知道太多的事情?
画祖苏醒时,是选在什么时候?
如果以她第一次做梦梦见画祖为画祖苏醒的时间,那么,是在她身上的深情之血被誉阴欢的蛊虫吸食殆尽之后。
梦里,画祖说,让云天带她回去,要放干她的血。
“你想到了什么?”
付云姝看着卷里的沉思,眼神一眯,想来还有一些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卷里却是抬起头,看向付云姝道,“云姝姐,你先不要离开血楼好吗,过些日子我去神医谷同誉风商量,若是他同意,你去神医谷住些日子,最后以神医谷的人身份离开,那么走江湖只要你不主动透露,至少是无虞的,只要一个月。”
付云姝要去找画魂谷,她自然不会阻拦,这关乎到她能否成人,可否成人的关键。
可是前提是,付云姝不会因为别的原因而丧生。
付云姝看了卷里半晌,最终应下,“好。”
*此时的画魂谷被山雾隐藏,若隐若现的,隔世的景色恍如人间仙境,画魂谷被几重大山遮挡,外面是丛林密布,林里丝毫不少野兽低嚎,却像有一道看不清摸不透的屏障,将外物全部阻隔在外。
云天在画魂谷外徘徊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进去。
他在犹豫。
付云姝问他:“云天,你是个人,你为什么会进画魂谷。”
从来没有人问过云天这个问题,而这一次,云天却是深思,这深思下却陡然发现,他毫无记忆。
他有将近六十年的记忆,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导致他记不起来。
他的脑子里竟然只重复着师傅留下的遗言,修炼,找画魂带回画魂谷,若是画祖苏醒以画祖的命令为首,而如今他连对自己的师傅,上一代的守卷人是什么模样都毫无记忆。
云天在画魂谷是守卷的人身份,高于一切制卷童子。
只需要翻阅典籍,感应画魂所在,其余时间修炼为主,也不曾都说话,他由制卷童子被挑选为下一代的守卷人时,所有为制卷童子的记忆一丝也无,他不知道自己为制卷童子时做过什么。
“在外为何不进来,有把那画魂给我带回来吗?”
一道声音射进云天的脑海之中,是画祖的。
听到声音后云天像是被接到了一道命令,不再犹豫的进了画魂谷,直直前往画魂谷的地宫。
对周遭的忙碌的制卷童子始终视而不见,恍若他从未思考他们从何而来。
画祖一头银发插着一根金丝玉簪,盘膝而坐,身姿却宛若苗条少女,背对着云天打坐于巨阵中心。
“一个人?”
云天单膝跪于画祖面前,“云天未曾将画魂带回是有原因的。”
画祖始终眯着眼,“哦?
有何原因。”
说的平淡,但是语气中的不悦却是极为明显。
“她成亲了,她的夫君亦是接受了她为画魂之身,前些日子云天感受到她有了心脉共振,猜测到距离她变成人已经不远,所以准备过些日子看她是否能变成人,若是不能再带回来。”
自古守卷人都以为,将画魂带回画魂谷才是最好的保护,可是这一次,云天却觉得,让卷里脱离了画魂之身才是最好的保护。
画祖陡然睁开眼,眼中却是狠辣之色,拂袖回过神,“让她变成人?
我有说过让她变成人吗?
我说了放干她的血,带她回来,你可有曾记得。”
云天惊愕抬头,直直看着画祖,却见她一脸的表情此刻竟然宛如鬼魅。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却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云天觉得,让她脱去画魂之身才是对画魂最好的保护。”
刚一说完,云天就感觉身子被一股极大的吸力所吸,直直吸进阵法,膝盖直直跪在地上,发出咚的沉响,脑袋中突然浑噩起来。
画祖伸手,五指抓住云天的头顶,紫色的魂力毫不客气的探进云天的脑海。
眉头紧皱,许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被侵染了。”
最终一把将云天抛在地上,狠声道,“没出息,想入世?
那死的更快。”
最终还是打了个印诀封入云天的脑海。
最后看了看云天的到底不起的身体,画祖竟然勾着唇笑了笑,蹲下身子抚上云天的脸,“这副身躯长的倒是不错,可惜不是纯灵之体,不得我用。”
随着话语吐出,唇边突然发出开裂之声。
从唇角至耳后,像是皮囊干裂到几乎崩溃的模样,狰狞而又恐怖。
画祖摸了摸那裂口,眼神中的沉色越来越重,他的时间所剩不多,只得对着云天开口,“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来。”
声音狠厉宛若男子,眉间温婉五官细致,却是女子的皮囊。
不一会儿,外面就来了制卷童子,面无表情的抬着云天,将云天的身子重重丢在谷外,没有看见云天的脑袋硌撞在了一块石子上。
*大约是因为跟湛戈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
半月亦是如此,十四日的一大早,卷里整理好了衣衫,带上白玉令与山河扇,对着湛戈笑道,“阿湛,我好啦。”
二人穿着同款的浅蓝袍子,远远望去犹如两摊平静的湖泊汇聚到了一起,沉静而又美好。
他们准备提前一日到神医谷,明早才是誉风成亲的日子。
湛戈刚出寝殿,青藤便扶着誉阴欢走了过来。
誉阴欢不曾多话,青藤向前福了身子,“尊主,堂主腿脚不便,可由奴婢带着前往神医谷。”
湛戈点点头,“你们随曲青一同骑马吧。”
说罢拉着卷里下山,从始至终未曾给誉阴欢一眼。
井豹来时亲昵的绕着二人转了三圈,卷里伸出手,井豹舔了舔她的手心,极为亲近,痒呼呼的感觉让卷里不禁笑出了声。
“走吧。”
湛戈眉头微皱,脚下不着痕迹的踹了井豹一脚。
井豹委屈的发出低嚎,还是低下了身子。
湛戈翻身上了虎背才托着卷里坐在自己身前,井豹的步伐快于马匹,寥寥丢下一句,“你们直接去神医谷,不必等我们。”
说完虎身一蹿距离就拉开老远。
卷里纠正道,“井豹应该比马匹快吧!
是我们等他们,不是他们等我们。”
湛戈勾唇,并未答话。
誉阴欢低垂着眼眸看着二人共乘虎身离去,心头想着曲青的话,湛戈的血蛊果然已经被放了,以后再也用不着她苦心试药,真是可喜可贺。
井豹跑的飞快,在早上还有凉意之时,风就刷刷的如小刀片打在卷里脸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宽大的衣袖拂过她的面容将她侧过脸埋在自己怀里,耳朵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沉稳的心跳。
卷里还记得从血楼下山至神医谷的岔道,却并没有转方向,而是直直向前,与去神医谷的路相错开。
不得不扬起了脑袋,“湛戈,咱们到底去哪儿啊?
你还有别的事吗?”
湛戈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湛戈,明日就是誉风大婚,现在去办事儿,明早咱们到的了吗?”
卷里有新心慌了,她找誉风可是有事啊,过了半个小时,井豹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湛戈,咱们答应了誉风要去看他大婚,你可不能...”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卷里也不知道问了多少次,最终湛戈忍不住了。
“嘘...”宽大的手抚上她的脑袋,强迫着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沉声道:“还早,路上无趣,你先睡一觉。”
显然是不准备听卷里的话了,卷里有些气馁,鼓着脸,闭着眼,赌气的靠着湛戈不再说话。
湛戈低着头看了看,无声的笑了。
这一跑就是三个时辰,从早上日头未出一直到正午过后,井豹才缓慢停下。
卷里长长的睡了一觉,直直察觉身下并未再有行动,这才抖然清醒睁开眼睛,才发现湛戈的大袖摆还在自己脸上。
毫不客气的伸手要将湛戈的手拿下,却被湛戈捂住了双眼。
整个人被他抱下了井豹的身躯,卷里眼前一片漆黑,被湛戈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从身后推着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额头上感觉凉飕飕的东西落下,有风过更是明显。
脚下没有看见,脚尖踹上了树根,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向前差点绊倒在地。
湛戈连忙伸手捞住她,防止她摔倒在低,整个人从腰身处半挂着湛戈的手臂,而她眼前的袖子自然是已经没有了,入眼的土地上撒着粉色的花瓣,满满的盖了一片,头上也正感觉到有轻飘飘的东西掉落。
卷里惊愕抬头,一片粉色仓皇入眼,影影绰绰的遮盖了天空,枝桠间的粉色花瓣朵朵盛开点点缀入,粉嫩的朝着卷里欢腾的动着,心中被这些花瓣点缀,周身都一同欢悦成了粉红色的色泽。
微风一吹如同大雪纷扰,落在面颊上却只是浅凉,有那么一片却是落到了眼睫之上。
卷里伸手拿下,看着如同粉色泪滴的樱花瓣,最终还是忍不住脱跑开来,环顾四周,大片大片的樱花树将这里围绕成一个樱花树的独立世界。
“阿湛,你这是在带我游山玩水吗?”
卷里咧嘴朝着湛戈大笑,却见他低眸望着自己浅笑,朝着自己逐渐走来。
粉色的樱花洒在他浅蓝色的袍子上,粉蓝交错,有一股干净沉静的美,让卷里失了神。
在湛戈眼中的卷里亦是如此,桃花还未盛开,樱花正直繁茂,这是他送给卷里的世外桃源。
卷里高举着双手在樱花林中转着圈。
几次激动的差点摔倒,最终还是看向湛戈,在湛戈笑着的时候,一把朝着他冲了过来,双手环住他的颈脖,双腿盘上他的腰,毫不客气的朝着他的唇上,吧唧~怦怦心跳的感觉又来了,心如鹿撞根本停不下来。
呼吸深渐浓,四目相对,情深意重,湛戈笑了,“血山有霜雪梅林,这里有樱林浅坡,下一次,还有碧山桃谷。”
“所以阿湛,你这是在带我游山玩水吗?”
卷里环住湛戈的脖子,心里几乎就想着贴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霜雪梅林只有冬日才有,这入夏时分却是枯枝残木,一年有四季,花开无数...”湛戈的声音越说越浅。
卷里跃下了湛戈的身子,扭头看了看樱林浅坡,再看看湛戈。
再扭头,再回看,再扭头,再回看。
湛戈失笑,“你若是想去看就去看吧。”
“不!”
卷里义正言辞的拒绝,严肃的回道,“经过你娘子的一番比较,樱林浅坡好看,但是不如霜雪梅林。”
湛戈挑眉,眸中柔情深了几许,看着卷里浅笑道,“碧山桃谷,樱林浅坡,霜雪梅林,银湖碧波这些为夫都看过,经过为夫一番比较,统统没有娘子好看。”
人比花娇,心若花开,大概就是此时此刻。
腻歪了半晌,等二人再赶去神医谷的时候,早就过了晚膳时辰。
誉风看着面前的人面色带粉,想到曲青说,尊主带着少夫人腻歪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心中的无奈感更甚。
“你们来了,房间早就备下了。”
卷里却是一把扯下湛戈腰间的锦袋,伸手递到誉风面前,笑的灿若星眸,“这是送你的大婚礼物,不要嫌弃。”
誉风笑着接下,看了看,眼神微闪道:“万年鲛珠。”
卷里点点头,“嗯。”
湛戈却是拥着卷里上前,“今晚还有事情与誉公子商量,可否腾出些许时间。”
誉风想了想,点头,“可以,且先用过晚膳再说。”
誉风等着湛戈和卷里,也是一直拖着未用完善,二人一来这才开始着人备菜。
“谁跟你说是因为女人阻挡了我的脚步。”
湛戈回过头,直直看着机杼,“我就等药浴之事过了再去苍山派,我从未说过我不找我娘。
嘉极来了消息,苍山密宫有阵法隐匿,届时还要带上景星一同前去,我若不准备好,难道还要临时蛊发让血楼的人来保护我?”
“至于封山十年,难道这十年血楼在江湖就销声匿迹了吗?
那些正道之人难道不是被我打的像逃兵,来都要偷偷摸摸,进了魈尸谷都不敢大张旗鼓,还得我放手才算是留他们一命,做的枭雄,不过区区十年,静心静气有何不好,哪一个现在不是功力大涨,每一个都能在江湖闯出一片天,当初何至于被正道群狗咬至需要血楼收留。”
湛戈挑眉,他和机杼见面的机会很少,可是机杼这长老从十年前开始就不喜欢他。
但用机杼的话说,若不是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这尊主之位他定然要收了去。
如今蜷在霆堂除了看罚人之外,就是研究自身如何延筋续命。
机杼白眉一竖,声音软了些,但还是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任由那妖姬祸害血楼,十年前我未出血楼见她,如今她倒是自己送上门了,怪不得我。”
“谁告诉你她要害我要害血楼,你既然知道昨夜我去看她,难道你不知道是她救了我的命?
她若要害我,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谁又给你说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人,只是长得像罢了,天下相似的人如此多,我爹在世的时候还说你长像我爷爷,难道你就是了?”
众人听在耳里,两个人都是血楼一把手,一个主内,一个对外。
别人都无从插嘴。
“不是同一个人?
还救了你?”
机杼愣住。
湛戈这才意识到,显然机杼突然出霆堂定然是有人告诉他,而昨夜之事只有他和曲青知道,谁还会告诉机杼。
目光转向曲青,曲青心下一跳,眉头微皱落在了湛戈的眼里。
“机杼长老,我现在想问你的人,将未来的尊主夫人带到了哪里。”
众人惊愕,饶是再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湛戈。
尊主夫人...这显然就是给了玄姬一个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的身份,不是婢女,不是姬妾,而是尊主夫人。
机杼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又成了未来的尊主夫人。”
这杀了未来的尊主夫人,对他这在血楼几十年的长老,倾尽一生奉献于血楼的机杼来说,可算是一个背叛的名头。
“我说她是她就是,你快说,若是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谁知道机杼下了什么命令。
“我只是让他们将她带出血楼,只要不在血楼,找个地方解决了就行。”
机杼惶惶开口,说完,湛戈已经带着曲青和众侍卫追了出去。
而在他离开后,青藤推着誉阴欢出现在了机杼面前。
机杼这才看见誉阴欢望着湛戈的眼神,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人当了刀使。
“誉阴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我。”
誉阴欢回过头,眼中竟是一片死沉,毫无情绪波澜道:“长老明鉴,誉阴欢不敢欺骗长老。”
机杼怒不可遏,是他太久不出霆堂,如今居然被人利用,想开口却是心口一股气血涌上口。
青藤替誉阴欢开口道:“长老,我们堂主确实没有欺瞒长老,是长老听话只听了一半。”
誉阴欢只是说,湛戈药浴受伤的时候身旁竟然只有玄姬,明明药浴的时候不许任何人靠近,玄姬却还是无声无息的进去了。
说来也好笑,玄姬的模样竟然和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有个十成的相像。
“现在来跟我咬文嚼字,誉阴欢,不要以为你这些年来在生死堂立下的功劳,就可以玩弄长老,要知道你在霆堂的惩罚还没有过去。”
说话机杼的眼睛飘到了誉阴欢的双腿之上,“湛戈还想留着你这双腿,我却是不想留了。”
没想到,誉阴欢却是笑了,“我不在乎,这双腿有或是没有,我都不在乎了。
你也只听湛戈说她救了他的命,可是就一次!
就这么一次!
湛戈这十年来的命那都是我和我父亲救的!
谁又在乎过!”
卷里救了他的命,就成了感动。
而她做的,就成了理所当然。
凭什么。
尊主夫人,湛戈这当真是所有的位置都只留给她了,一丝空隙也无。
机杼就这么看着誉阴欢,那张本就算不上美的脸,此刻更是被嫉妒扭曲成了一张格外难看的脸,想了想上午自己所见的那个江湖第一美人,无论如何,她的眼神很澄澈,就算是委屈挣扎惊恐,也是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
誉阴欢当真比不上,或者说,是差的太远。
“我不否认你的功劳,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和你父亲为什么来血楼,怎么来血楼,誉从文又哪里来的血蛊下给湛戈,据我所知,神医一脉是不会研究蛊毒的,而你爹誉从习,却背对着他们研究蛊毒这才被人追杀,血楼给你们安身之所,让你们不必漂泊,你爹死后也答应护住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别忘了,血楼的根本就是一个卖身求得安稳的地方。”
话虽然难听,但血楼本质就是如此。
机杼冷哼是他大意,太久未出霆堂,如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咬文嚼字的给骗去当刀使。
“霆堂的门还为你开着。”
留下这一局后就拂袖离开。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最讨厌的就是心机这一套。
可偏偏今日誉阴欢倒是用了个彻底,若他年轻如同湛戈,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心思狠毒令人发指。
卷里被人拖出了血山地界,但也不过是山周围的林子。
心随着两臂上有力的手而忽上忽下,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忐忑,这些人要杀她,必然挥剑向她。
她不想害人,真的不想害人。
被人毫不客气的一把扔在了地上,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颗尖锐的石子重重划过卷里的面颊,在那白皙细嫩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手心也被磨得生疼,卷里还未来得及爬起,只是半撑在了地上回过头,扯出口中的帕子。
“我没有害湛戈,是我救了他,你们为什么不等湛戈来了就自作主张,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卷里心里的委屈已经成了一个极度不平衡的状态。
她只是喜欢湛戈,她只是想努力跟湛戈在一起,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眼看着湛戈心里有她了,所受的苦都犹如云开见月明,可是这些人,这些人...咬着唇瓣,手缩进袖子中,摸着山河扇未动,她还抱着期望,希望面前的三个人能听她放过她,带她回到湛戈身边。
却没想到三个人的神色却是惊愕盯着她的脸,连忙抬起手捂住。
才发现方才被石子划过的伤口在已经愈合,心下一惊连忙看着三人。
“果然是妖孽,长老说的果然对,留你不得。”
为首的人一把抽出剑指向卷里的颈脖。
卷里捂住脸站了起来往后退,手指紧紧的握住袖口的山河扇,唇瓣发白。
“我不是妖孽,我谁都没有害,我只是想要跟湛戈在一起,我不是妖孽,有一天我会变成人的,我会跟你们一样,我不是妖孽。”
面色苍白,语带哭腔,尽管面色绝美可是妖孽二字已经被三人认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为首的侍卫冷哼,“谁知道你是什么山妖狐媚来祸害尊主,看我今日为血楼除了你。”
剑光刺目,刺向卷里心口。
心中虽然慌乱,但是自保的动作已经不由自主的做出,哗啦一声,山河扇开。
立马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刺耳声,薄薄的扇面竟坚硬过铁,挡住了剑端,侍卫一个用力,逼的卷里后退,语气惊愕,“这是什么武器。”
卷里眉头紧皱,心里可谓是犹豫不决,还未等她做出决定,那侍卫却是扭头对着身后道,“你们快上,若是等这妖孽缓过神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快动手也好回去复命。”
其余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从腰间抽剑而出,砍向卷里。
卷里睁大了双眼,终究还是闭了眸子,语气颤抖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一个脚步快于三人的动作,快速后退,拉开距离身影犹如幻影,纤细的身子优雅转身像是跳舞一般,阳光透过枝桠点点撒在身上,恍惚看见紫色的蝴蝶围绕周身翩翩飞舞,引的三人惊愕。
而那紫色的蝴蝶却在下一刻汇聚成三把魂刀,插进三人的额头中央,三声低闷沉响。
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三人的眉心流了下来,噗通一声,同时倒在地上。
魂气哄散开来,化作一片虚无。
拿着山河扇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脚步蹒跚,后退几步,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打在干枯的树叶上。
她杀人了,她动手杀人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逼的。
曲青停驻脚步,随后却是一把推开了那根拐杖,回过头望着誉阴欢的面容却是丝毫情绪也无。
“你是生死堂的堂主,一切事宜以尊主的安危为首,不要几次三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几次三番害的尊主受伤,无论是因为你,或者是间接的因为你那都是不应该的,话说道这里听不听你自己掂量,可若是再因为你而让尊主受到伤害,我曲青第一个不容你。”
眼神撇过誉阴欢身后的青藤。
青藤只觉得心中莫名一跳。
“最后一次唤你阴欢,希望你好自为之。”
曲青说完却是拿着药决然离开。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但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过后,誉阴欢却是转过身又是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青藤的脸上,一只拐杖没有支撑随之倒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第二天,正午曲青计算好湛戈卷里用完膳的时间,热情满满的熬好了药,端到主殿站在门外时,却正好看见卷里开了门走了出来,一身锦雪纱织的白色长裙,配着瑰丽红色的花边,腰间用同色腰带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形状,纤腰楚楚,笑意盈盈的看着血山春暖花开的景象。
卷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血山的景色真的美,处于不高不低的地势,空气极好,入鼻的清新都是让人神清气爽,正午配上阳光,终于有了一点春息,回过头对着殿内笑道,“阿湛,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吧,今日外头日光晒的正好。”
余光撇到了端着汤药而来的曲青,含笑上前道,“曲青,你端了什么,热气腾腾,是什么好吃的吗?”
“不,这是给尊主的药。”
曲青身子一僵,心中却是疑惑,难道少夫人和尊主成亲后就会变的这么热情?
抬眼却看到卷里含水柔柔的眸光,眉间似有不忍,心中一颤,这是什么表情。
还没等曲青转过心思,手中的汤药就被卷里接过。
“阿湛,你要喝药吗?”
卷里端着药回到殿门外。
一双长腿却是踏出了门外,湛戈草草披上了衣衫,和卷里同系,白色长袍暗红底纹,此刻衣衫并未系好,露出半裸的胸膛,弧度异常诱人,加上湛戈未打理的墨发和苍白的面色,含笑立于门前的妖孽模样。
若不是胸前真的平坦,谁都会觉得是哪个祸国妖姬如此诱惑人心。
“这是什么?”
湛戈接过药,药味有些熟悉。
曲青连忙下跪,“是属下自作主张熬的药,上一次尊主因为药浴事宜而失血过多用的就是这张方子,属下想这次应当也可以用。”
湛戈的眉眼依旧弯着,看到因为曲青的话而稍显惊愕,红唇微张的卷里,眼神深了几番,显然卷里是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有多诱人。
不过湛戈却是看着卷里,毫不怀疑的将这碗药喝下,落在曲青碗里却总觉得他像是再喝少夫人而不是再喝药。
喝的太过急促,反倒咳嗽了起来,卷里连忙替他拍了拍胸口,“喝那么急做什么,左右药也不会跑。”
她是差点忘了,人生病是要喝药的。
大概因为她不是人,所以觉得自己是万能的,金刚铁骨都不会坏。
手还没有拿来湛戈的胸口,却被他抓住,一手将碗绕过卷里直直递给曲青,拉着卷里就朝着另一边而去。
“湛戈,你要做什么?”
卷里丝毫不解其意。
“你不是让我晒晒太阳吗?
我带你去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湛戈刚说完,自己就被卷里拉着停下,回过头却见卷里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胸前。
然后毫不犹豫的又把自己给拖回了殿内,一边絮絮叨叨道:“我让你晒晒太阳是为你好,可你现在还虚弱着,虽然开春日头正好,可是冰消雪融还是有凉意...”湛戈看着卷里的背影,听则她的唠叨,却突然觉得,那个在他心里几乎完美的画中女子,此刻呱噪的竟然有些可爱。
或者说其实她一直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动让自己喜欢,做了太多太多让人心疼的事。
所以在他心里刻成了一个不可磨灭,唯美的小心翼翼的让他不敢去伤害的烙印。
而接过了空碗之后的曲青居然有些好奇,好奇自家尊主成亲后是什么模样,如今看着那高大的身子,被娇小的少夫人拖着走,而自家尊主居然还傻傻的笑着,那模样。
真是觉得自家尊主变成了一只狗,还是一条极为听话的哈巴狗。
很快曲青使劲儿摇了摇头,他怎么能这么想,他家尊主应该是气势磅礴,冷面相对,让人接近不得的阎王模样,怎么会是这忠犬样子。
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无论曲青怎样搓着眼睛,结局都是湛戈被乖乖拖回了殿内,然后二人关上门。
“亵衣呢!
你怎么可以只穿一件外衫就说要跟我去晒太阳!”
卷里和湛戈大眼瞪着小眼,伸手捞着湛戈的衣衫,发现竟然只是套了一件外衫,而外衫下都是,真!
空!
的!
转过身从一旁拿过婢女准备好的湛戈的亵衣,“阿湛,我突然想到人是会生病的,你昨天才答应过我什么,别今天就忘了,你好歹把亵衣给穿上吧,亵裤也是,出去后一吹风,衣衫扬起就能看见你白花花的大腿。”
转过头却看到湛戈依旧站着,伸出手盘算着什么,丝毫未动。
卷里就那个心纠,走到湛戈面前,放下亵衣,然后一把拉开湛戈自己系的半松半垮欲盖弥彰的腰带。
看到结实的小腹后,卷里微微红了脸,随即却感觉腰被一双大手搂上,抬起头,那双狭长好看的细眸中带着狡黠之意,俊脸逐渐放大,最后贴着她的耳朵暧昧的气息吐露在她的耳垂边缘,声音带着半是勾引,半是诱惑道,“娘子如此主动,为夫盛情难却,可是这几日为夫实在是没有体力,咱们过几日再去那张雕花的玄木大床上仔细聊聊可好。”
疼的一下,那张方才还是粉红的小脸,现在彻底如同滚水的虾子,红的简直能滴出血。
卷里毫不客气的推开了湛戈,结果湛戈身子太过虚弱,又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卷里又惊慌的立马扶住湛戈,稳住身形后,这才娇嗔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卷里抬起头看到湛戈笑意的眼眸,薄唇轻启,语气却是极为认真的道,“我刚才算了一下,这是成亲的第四天,我差点以为我把我娘娶了回来。”
卷里哪里还不明白湛戈这是在说她啰啰嗦嗦。
霎时心中的委屈就盈满了起来,她只是突然发现,要以一个人的生活,来照顾湛戈她做的远远不够。
她不会饿不会冷也不会生病更不会受伤,可是湛戈会饿会冷会生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老不死,而湛戈会老会死。
现在彻底的拥有了,她却反而更担心了。
湛戈却怪她有些啰嗦。
眼泪就要滴下来的时候在湛戈发现之前转过身,又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她毕竟不是一个人,她没有体会过人能体会的感受,也许人真的不喜欢这么啰嗦呢。
努力的憋了又憋,湛戈一直没有说话,还是忽略心头的失望,换了一张笑脸要转过身朝着湛戈微微一笑,先道歉,湛戈不喜欢她啰嗦,那么下次她就不啰嗦了。
刚转过身,鼻子就差点撞上了结实的胸膛,手却是已经被人紧紧的握住,朝着门外走去。
卷里惊愕,这才发现湛戈已经将自己整理了个遍,衣服整齐着身,袍子下的裤脚也是妥妥的扎进了靴子里,远来方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湛戈自己在穿好了衣服。
因为惊愕,脚步稍显拖沓,湛戈自然感觉到了,回过头带着笑意道,“你不是说要带着我去晒太阳吗,我现在怎么觉得是我带着你,你反而不是那么乐意了。”
语气中的愉悦的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卷里突然就憋上了一股气,闷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我啰嗦吗?”
脚步却跟上了湛戈的步伐没有停下。
湛戈轻哦了一声,像是默认一般拉着卷里,直到出了主殿,绕着围廊,拉着卷里走至银莲上,想起卷里似乎怕高,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看不见银莲下的高低落空让人发晕的视野。
直至银莲的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常年累积的血腥味再次飘来。
这时,卷里才听到湛戈浅浅的说了一句,“不过好像这些年来,我一直到很想她。”
想他每一次冰天雪地里出去练功的时候,白水依总是拉着他的衣衫看了又看,就是觉得他穿的不够多,最终还是湛天极度不满意的说,练功总要吃些苦,不过冷一些算什么,何况他都快被你包成了粽子。
后来大些了,湛戈自己就不喜欢粽子的模样了。
他要帅!
他要酷!
无论寒风凛凛还是大雪飘飞,他都要保持风度,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能因为穿成了粽子模样而被毁。
然后白水依每一次都极为不满意,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
那时候湛天可得意了,朝着白水依讨好道,“夫人,你来唠叨我,来唠叨我。
他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听不进去你说的话了,你别气,我来听我来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然后一晃,那声音安静了十年。
在他偷跑至下山之前,白水依还在晚上偷偷溜进了他房里,拿着大堆的银票,塞进他的包袱里说,“湛儿啊,你爹不乐意你去江湖,可娘乐意。
不出江湖哪儿来的媳妇儿,当年你爹不也是去了江湖才遇见娘的吗?
咱们湛儿长得这么好看,血楼里可没有能配的上的,这一次出去可要带喜欢的人回来。”
以湛戈当时看见江欺雪的心态就是,这姑娘好看配小爷勉强的上,小爷要带着她回家见亲娘!
湛天不同意他跟江欺雪,是因为江欺雪是江衾的女儿。
湛天从未对他说过他们的过去。
可是白水依却在夜里拥着他说,“喜欢就去努力,努力让她也上喜欢你,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别听你爹瞎说,你娘我当年也是个冷若冰霜的冷美人,看谁都觉得别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不过是没想到最后被你爹这只癞蛤蟆给吃到了。”
付云姝说他不了解白水依和湛天。
应该说,是付云姝不曾了解,因为白水依和湛天在他面前的模样,和作为血楼尊主和尊主夫人在别人面前的模样毫无一丝相同。
二人不约而同的对他们之间过往避之不提,只是幸福的模样,让湛戈觉得那些过去肯定也是幸福的,所以,江湖因为他们成了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湛戈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过去,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卷里,却看到一双努力瞪大的美眸,认真的看着他,从她的瞳孔里倒映出他自己的脸。
卷里听到了湛戈的话自然是知道湛戈说的什么,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草木皆兵了,湛戈方才只是开个玩笑,她竟然没有听出来。
看到湛戈的表情,不用说也知道,湛戈方才说过的话,他一定是想起了白水依。
所以她静静的等着,回忆是最不能被打扰的东西,因为值得用怀念的眼神回忆的过去一定是美好的。
“娘子目光如此坦诚,为夫会以为娘子在暗示什么。”
湛戈勾勾唇,调戏卷里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卷里先是脸骤然一红,随即又立马反映过来,笑着拉着湛戈往前走,回过头看着湛戈回击道:“就算我暗示你,你也做不了什么啊?”
美眸上下打量着湛戈,用他方才的话堵回他。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来日方长,不能次次都被他压在底下,否则生活如何有乐趣。
湛戈吃瘪,无话可说,卷里如同打了胜仗一般高兴,脚步也跟着飞跃了起来,稍微快了些,却是让湛戈脚步急促后,就是因为气力不足而咳嗽,苍白的脸在还未出魈尸谷的阴郁下,衬托着失去血色的脸让人看着尤为担心。
“咳咳...”这一声让卷里又暗自懊恼,她又给忘了。
因为她不会饿,所以她忘记湛戈昏迷三天,会饥肠辘辘;因为她一受伤就会自己愈合,所以她忘记湛戈是人,一旦生病受伤,恢复的时间比她慢的多。
何况现在的湛戈始终不愿意见誉阴欢,上次交流也是极为冷淡,她想,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扶着湛戈慢吞吞的走出魈尸谷。
湛戈所说的地方是月泉前的草地上,二人只消往地上一躺就能任由阳光暖洋洋的晒遍全身。
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之时,草地仍旧有些湿润,两只手却是始终十指相扣。
二人的身影从上至下,却能看的模糊,但是湛戈与卷里的衣衫特别,能在月泉前大张旗鼓让众侍卫视若未闻的人,除了尊主和尊主夫人外,别无他人。
在上方的誉阴欢默默的注视着二人,压抑着心中的嫉妒,仔细观察着湛戈的脸色。
湛戈的面色苍白,她一看就知是气血不足,但是湛戈偏偏又笑的一脸满足,她从没看到湛戈如此笑过。
青藤果然说出,她曾经向卷里端了药。
可是却被卷里拒绝了,卷里说,这药,湛戈以后再也用不着了。
誉阴欢咬着唇瓣看着下方,心中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捏住,痛的难以窒息。
原本,她可以一直默默的陪在湛戈的身边,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湛戈再也用不着她的药了?
那岂不是在说她往后再也没有用了?
她用什么名义留在湛戈身边。
对了,卷里是妖,她可以治疗湛戈伤口,是不是也能治湛戈的病,所以说,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湛戈的面前了,是吗?
誉阴欢紧紧的捏住了拐杖,最终却是冷冷一笑,杵着拐杖摇晃着离开。
在夕阳西沉之际,湛戈和卷里才回道房内,大概卷里没有想过,她的一片好心会造成一个极为严重的后果。
“尊主和少夫人成亲后,尊主就几天没有出过房门,昨天看见他牵着少夫人去了魈尸谷,那面容苍白的宛如被吸干了血一般,你们说,这该不会是纵欲过度造成的吧。”
侍卫换过班后回房的路上二人并排无事闲聊。
“那你怎么不说,少夫人不是人,是个妖。
可至今尊主也没有透露少夫人是个什么妖,该不会是狐妖吧,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就是魅惑尊主来的。
听话本里的狐妖都会采阴补阳,咱们尊主该不会是被采了吧。”
另一个侍卫说完,却是自己都笑了。
“你傻了吧,少夫人要是采阴补阳哪儿用等到现在,非得成亲后,咱们尊主又不是黄花闺女,我看啊,还是纵欲过度。”
那侍卫撇嘴不置可否。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是有功夫的人都能侧耳听个清楚。
其中一人却是机杼的眼线,在听到这谈话后皱着眉头去了霆堂报信。
“荒唐!”
机杼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无论是卷里的模样,还是杀了他派去的人的作为,他就已经不喜,可是因为冤枉了卷里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亲那一日的反应也是告诉他,她是不能为湛戈生孩子了,他更是不满。
可是如今别人说湛戈纵欲过度!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还怀疑是被妖精给采阴补阳了,联想到湛戈三日未出过血楼,机杼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湛戈和卷里是莫名其妙被请到霆堂。
湛戈当真不喜欢机杼这个老古板,刚愎自负,又总是以自己的思想做别人的决定,当初机杼自个儿选择去霆堂也不过是因为,除了霆堂外,其他堂都是需要听命行事,而他则不用所以才留在霆堂。
机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湛戈上上下下,沉声道,“三天不出门,被折腾成这个模样?
现在可高兴?”
斜着眼却是神色不好的看了看卷里。
湛戈皱了皱眉头,他自然之道机杼是误会了。
可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丢给了卷里一个放心的眼神吼,淡淡的回道:“不高兴,我爹说他成亲的时候可是七天没出过门。”
话出后更是惹得机杼眉毛胡子全都翘了起来。
小子不听话,老子更不听话,可是老子有出息啊,他什么都不能说,这小子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这么翘辫子。
可是对这个话题,机杼敬谢不敏,他孤家寡人,所剩时间不多,谈这个话题,伤感情。
最终摆摆手,转头对着卷里道,“你既然不能为湛戈生孩子,那么,总要让湛戈留个种吧。”
卷里脸色霎时变的苍白,机杼这是要让她跟别人分享湛戈了。
这个就是湛戈都忍不了,一点没客气的拉住机杼的衣领,咬牙道,“老头儿,我忍你很久了,你管霆堂也就罢了,你连我什么时候生儿子都管,这路是不是修的太宽了。”
机杼一点没惧,拍开湛戈的手,“反正我也是老骨头一把,没多少时间了。
可是湛戈我可告诉你,你爹是二十二岁时生的你,死时还未到不惑之年,可以说是正直壮年,还是年轻有为就死了,这一切可都是你害的。
你姓湛,你若是不早日留下个血脉,若是哪一天你也同你爹一样,被人害的英年早逝,那你又当如何。”
机杼说的话极为难听,可是也是事实。
听到机杼的话,湛戈却是纳闷儿了。
“我湛戈在此立誓,余生仅有卷里一人。
你如果有意见,就去找我娘聊聊,问问她愿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我爹,你要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就自个儿找个棺材躺好,我还能看在你是大长老的份上帮你撒几抔黄土。”
“你...”机杼呼出声,湛戈向来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他是长老,所以湛戈不得不尊重他。
可是这是湛戈第一次正面跟他唇枪舌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卷里,机杼心中不爽了,湛天因为白水依不尊重他,湛戈因为卷里不尊重他。
俩父子一个臭德行!
此刻江欺雪和誉阴欢倒如同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一般一同自血山往下,脚步缓慢,不急不躁,眉目中都有着不同的决绝。
沉默了许久,江欺雪才自嘲一笑,“七年的囚禁我都没疯,如今不仅疯了一次正常了,还要继续装疯。”
话语有些歇斯底里。
誉阴欢侧过了头,深深的看了江欺雪一眼,“山门外备了马,你走出去就能看见。”
环山绕的石梯又长又陡,江欺雪还是就着誉阴欢的不利索,慢慢的走下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立在了藏洞前,誉阴欢看了一眼被藤蔓遮盖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山壁。
“青藤。”
誉阴欢淡漠开口,青藤手中拿着一根木枝,在山壁下的泥土划拉着。
随后摁进了机关,石门响动,某一处的藤蔓微微颤了颤。
青藤上前撩开,江欺雪暗道果然是个藏洞。
三人一同进去之后,誉阴欢点燃了火折递给江欺雪,顿时昏暗的藏洞中顿时有了光亮,而江欺雪亦是看清了石壁上挂着的一副空白画卷。
“果然是它。”
江欺雪上下打量了卷轴上下。
是当年那一卷,只是画上没有了她的画像。
江欺雪伸手,触摸到了画卷的一端,誉阴欢见了,更是高兴,“你果然能碰到它。”
扭过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近乎疯狂的誉阴欢,江欺雪弯腰,从裙摆下方撕下了一块布料交给了誉阴欢,淡笑道:“真是,麻烦你了。”
下一刻,那叠火折子便放到了画卷下方,一瞬间焦糊的气味就弥漫了三人的鼻尖。
“那就在血山通一条到无崖山的隧道,子时过后神医谷会有一批人上无崖山采药,寅时一同回谷,神不知鬼不觉。”
二人敲定了主意,却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嘤咛。
转过头,却是卷里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咬着下唇的模样简直是痛苦至极。
霎时湛戈就慌了,连忙起身扶起了卷里,“你怎么了。”
卷里低喘,狠狠的抽了一股凉气,咬牙道,“我的脚...”像是被无数的刀割,从双脚处蔓延,逐渐逐渐的爬到了腰身,速度极快。
湛戈立马脱了卷里的鞋,却并未看见丝毫伤口,誉风亦是束手无策,她的身上根本没有伤。
“画..是画...”卷里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
湛戈的神情陡变,抱起卷里就前往血山脚,曲青和誉风压根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似乎事态很急,冲冲的跟在二人身后。
跑了不久就见晕倒在地的青黎。
湛戈的心几乎就凉了一半,卷里撇了一眼却因周身都如同刀割疼的说不出话,从腰身蔓延到颈脖到脸颊,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湛戈拼了命的在飞奔。
哗啦一声,犹如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从卷里面颊上传来。
湛戈脑袋中像是被石头猛的一砸,眼睛也像是被针刺了一般,脚步顿住,低下头。
卷里苍白的脸缓缓勾起了唇角,她不痛了。
可是,来不及了。
那张脸像是被刀割碎一般,破裂开来。
卷里虚弱的抬起手,抚上湛戈的脸,看见那双眸子睁的前所未有的大,眼中的痛苦一览无遗,墨般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面孔,开裂的,可怕至极。
伸手遮住那双好看的眸子,语气轻让湛戈觉得突然回到了那一晚的梦,她说,“阿湛,别看。”
如她所说,如果她有一天消失,只望湛戈把她当成一场梦,梦里会留下她最美的样子,她笑的样子,给湛戈一个不够完整,却最幸福的记忆。
曲青和誉风看着湛戈突然停了下来,而他怀中抱着的人,从脚开始,如同被刀裁成了万千碎片的纸,骤然破碎于空中,随后如烟一样消失不见,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一瞬间,似乎心脏都赢这一幕停止了。
而湛戈的眼睛重回光明时,怀中已是轻飘飘的,那一张绝美的脸依旧笑着,若隐若现,最终散在了半空中,这一次等待他的不是空洞的上玄殿,而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随着卷里的消失一同散在风中。
俩人惊愕还未缓过神来,湛戈身子却是一颤,几乎差点跪下,曲青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面色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唇瓣颤抖着张口,眸中黯淡无光,却又坚强的捂着胸口,又再次抬起了脚,一步一步的向着长廊,向着银莲。
于此同时,头昏脑涨的云天刚理清了思绪朝着血山而来,中途却突然感觉到与画卷的中断,心中一跳,却是再无画魂感应,加快了行程。
誉阴欢静静的站在藏洞内,直直光亮,看到那一袭浅色袍子的身影走了进来,勾唇一笑。
他变了很多,卷里穿浅色的袍子美的如仙如画,所以他也陪着卷里穿一身浅色,风姿依旧,晃了眼,一如当年她初时见他。
湛戈一步一步,眼里闪着不可置信,誉阴欢的面前,灰烬已经成了一片,飘散于地,随着他的步伐还能飞扬起来。
“是你,是你害了她。”
湛戈咆哮着,面目狰狞,直直将誉阴欢扇到藏洞角落。
立马又上前,握住她的衣襟,抵住墙壁,“她从未害过你,你为什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放过她。”
誉阴欢却是满足的笑了,“杀了我,湛戈,亲手杀了我这个陪了你整整十七年的女人,我亲手杀死你爱的女人,然后你再来亲手杀了我,这样,我誉阴欢这个人,你是不是就能记得够清楚了。
既然你爱不了我,那么你就恨我吧,就算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你有多爱她,就多多恨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震彻天际,湛戈一颤,手下就已经下意识的将誉阴欢丢出了藏洞。
脚步蹒跚的走了出去,看着誉阴欢,神情冷漠,冷笑道:“我的心只是更爱她,更想她,腾不出一丝位置来恨你。”
誉阴欢听了却是嘴唇颤抖。
却是湛戈指着誉阴欢神情冷漠道,“她,丢进魈尸谷,此生不出,药石吊命,但保性命无恙。”
曲青了然,这是要折磨誉阴欢一辈子了,连忙上前,“尊主,那生死堂的人定然要闹起来。”
“谁闹谁就给我滚出血山!”
湛戈铁青着脸,指着青藤,“她,一同丢进魈尸谷,折磨死了再出来。”
“湛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的命令,不关青藤的事!”
誉阴欢激动了起来就要拉住湛戈,却被湛戈一脚踹开。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而誉风却是脚步踟蹰的看着草间的粉色衣料,是方才从誉阴欢身上掉落出来。
想起誉阴欢被人带走时丢给他的那一抹冷笑。
誉风起身找曲青要了一匹马,赶回神医谷。
湛戈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寝殿,青琪还守在殿外,问了一声,“尊主,少夫人怎没同尊主一起回来。”
结果自然是没有得到答复。
咔擦的落栓声将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这一挡,就是三天。
整个寝殿内都浸满了卷里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墨香,湛戈浑噩着一头栽进了被子里,狠狠的一吸,那墨香便带着所有的记忆冲向了湛戈的脑海。
在这里,卷里曾整个人黏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
四周都是缠绵过的记忆。
......“阿湛,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儿,要是哪一天我成了人,咱们生多少个?”
“能生多少,就生多少个,一直到你生不了为止。”
......“阿湛,你真的有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吗?
我怎么还没有变成人呢。”
“我从原来几天不见你就心慌,到现在半刻不见你就寂寞,你说呢?”
......阿湛,阿湛,一声又一声,不过寥寥数月,竟然多到挥之不去。
记忆变成了一只大手,在他的心上用力的掐着,揪心揪心的疼。
湛戈沉浸在了黑暗中不肯丁来,一温柔的小手拍了拍他的面颊,力道轻的似乎是在抚慰他的难受,刚才还在浸湿着所有的被褥,下一刻就被人拍了起来,睁开眼,却看见了那一张笑的极为灿烂的脸,而她撑着手从他的上面望着他,长发如瀑撒在耳侧,美的不可方物。
像他们每一次缠绵一样的动作,此刻只是换了个方位,他在身下她在上。
那只小手毫不客气的捏着他的鼻子,责备道。
“阿湛,你都睡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醒。”
“卷...卷里...”湛戈的心脏漏了一拍,“我,我刚才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一个起身,卷里坐在了他的双腿上,眼睛弯成了月牙。
声音清脆又好听,“湛戈,这才是在梦里,我是要告诉你,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如果你再不醒过去,你就永远也只能再梦里了。”
话刚说完,湛戈就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卷里,“在梦里,那就在梦里了,梦里有你。”
他不想醒来。
下一刻,颈脖出却被眼泪打湿,湛戈心下一慌就要推开卷里替她擦眼泪。
颈脖却反被纤细的双臂紧紧抱住。
“可是湛戈,你忘了,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了,我想变成人,我想跟你生老病死,我想和你一起享受儿孙满堂子孙环绕,我也想跟你游山玩水,夜望星辰,冬看雪,夏看雨,所以阿湛,你一定要醒过来,找到我。”
暗无天日的藏洞内,地上洒满的厚灰可见这里已经多少年无人驻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洞内空旷,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巨大的岩石所挡住,像是在告诉世人,这里将永远不会有人再踏入。
而洞里唯一物件,便是一副被挂立在墙上的画卷。
卷纸颜色已然泛黄,可见其年岁已久远,上面画着的美人着一身显眼的红色薄纱,看起来美轮美奂栩栩如生,羽睫低垂,看不清楚眸中神色,面颊微侧,却更显得脸盘极小,五官精致的让世间万物黯然失色,耳垂一点红色有些显眼,像是无意间滴落上去的红色朱砂,让人不免为这副画感到可惜。
“嗯...”一声嘤咛突然出现在沉寂了几年岁月的洞内。
画卷上的美人,脸色乍变,柳眉紧蹙,长睫竟是轻颤,宛如活了一般。
而其纤细的四肢也跟着开始微微一动,像是要习惯手脚,开始扭动起来,这不盈一握的腰肢此刻即便是在画上,也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而随之彻底睁开的美眸潋滟着水色的眸光,却带着一丝迷茫,眉头轻蹙,略带着一丝痛苦之色。
“痛...”她忍不住呼出声。
这凝了人身,想要出画的这一刻也太痛苦了。
尝试的将脚伸出去,这痛楚一下就从脚尖传遍全身,这哪儿是画皮,这分明是剥皮好吗?
可是剥皮又如何,咬咬牙,她必须要出去。
画卷上,一只五指分明,指头圆润的小脚奋力伸了出来,面上像是覆着一层薄膜,而此刻女子的面容更是痛苦,眸中闪动着点点泪光,楚楚可怜。
轻轻的撕裂声传来。
那层薄膜破裂,一只白皙如玉的腿终于钻了出来。
“啊。”
一声轻呼下,一具窈窕的身段从画中破茧而出,却似脱力一般狠狠的掉落在地,墨色青丝披在肩头,光洁的额头闪着盈盈的汗滴。
许久之后,女子才缓过神来,眉头依旧紧蹙,方才的痛苦还残留着余惧,可是却止不住上扬的眼角,眸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红唇轻启。
“十年了,我等了十年,终于出来了。”
声中的愉悦之意言明于表。
起身,毫无瑕疵的玉臂伸进那副画卷里,拿出一套红色衣衫,从里到外一应俱全,面上放着一双精致的绣鞋,鞋尖带着一个小铃铛。
一个优雅的转身,衣衫已经全部穿戴完毕。
尽管是许多年前的老款式,可是穿在她身上却美的翩若惊鸿,身姿摇曳,脚尖上的小铃铛也随着她的轻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站在灰色的石墙面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气纵身一跃,却是直接穿墙而过消失不见。
不过呼吸瞬间,洞内一道白光闪过。
一身白衣周身仙雾缭绕的伟岸男子出现在内,面容明朗,五官精致如天人,眸中带着些许不满之意,望着空空如也的画卷,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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