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天气有些回暖,我也终于可以走出房门。
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便见到一位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妇人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我低低唤了声母亲,再无它话。
她带着笑意的脸上,面色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你身子可好些了?
看着也无甚大碍。”
“娘知道你身子骨一向健壮,不似你那妹妹,在外流落多年,落得一身病痛。”
说完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见我还是没有接话,便不满地继续开口,“你也不要怪你爹爹,那日责罚你那丫头也是在气头上。”
“她竟哭着喊着要叫御医,还冲撞了太子。
若不是你爹让人杖责,恐怕命都要没了!”
听到这里,我猛地攥紧拳头,他们竟然,竟然打了阿若!
阿若怕我担心,竟从未对我吐露半分!
我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只咬牙切齿地吐出两字,“为何!”
我的母亲,她就坐在我的对面,此刻我却觉得她离我好似万里。
“你还问我为何?
这话该是我问一问你。”
“你就那么见不得你妹妹好?
竟还拿那些活啊死啊的谶语来唬人。”
“她从小在外边吃了多少苦,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心疼心疼她,莫要再任性了!”
“早知道从小就不纵着你学武了,竟养出这般刻薄善妒的性子。”
“你也不要怪我这几日没来看你,你从小连风寒都很少得,编出那样的谎话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就得治一治你这脾气!”
我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便不耐烦地开口,“母亲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朱氏滔滔不绝的话头被我一噎,微征了一瞬,复又带着愠怒,“后日便是你们姐妹二人的生辰,你妹妹自幼不在我们身边,自是无人给她庆生。”
“这回京的第一个生辰,太子殿下特意为你妹妹准备了生辰宴,你这个做姐姐的务必要出席。”
我面色冷然地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才调理好心绪,幽幽地回了个“好”。
我就最后全了他们的体面吧。
……她不提起,我都要忘了,后日生辰这件事。
自从四岁那年,妹妹走丢,我便再也没有过过生辰了。
母亲终日郁郁寡欢,尤其到我们生辰这日更甚。
她总是念叨着,妹妹在外是否还活着,是否吃饱穿暖。
有时候会抱着我痛哭,有时候又会指着我大骂,责怪我为什么不看好妹妹。
我知道母亲思念妹妹心切,因此便刻意将生辰这日抛之脑后,我们家也无人再提。
只十岁那一年的生辰日,萧延带着我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株梅花,他说,这梅花会代替他陪在我身边。
我看着已经枯死的梅花树,胸口传来尖锐疼痛的同时,泪水也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缓了口气,拭掉脸颊的泪水,我叫来阿若,陪我一起,将那早已破败的梅树连根拔起。
原来,他们都还记得这日。
只是,他们忘了,未曾过过生辰的,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