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律师发短信通知她,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了。
许明沅看了一眼排班表,今天是最后一次跟他起飞。
飞机升到一万米高空时,一切顺利。
直到客舱传来喧闹争吵声。
对讲机报告,“机舱有歹徒,需要紧急迫降。”
“还有一名乘务员,被歹徒挟持。”
谢津州一向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是谁?”
“是谢舒,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镇定的谢津州,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
“最近的机场在哪?”
许明沅手指点动屏幕,“重华市,但台风有暴雨,不适合......”
谢津州神色肃穆,“来不及了,直接报位置。”
“还有另一个机场,离的不远,小雨,三十分钟后可抵达。”
他命令道,“我让你直接报最近地点位置。”
许明沅还是呼叫了地面,那边给出的回复是,天气恶劣地面停飞,不适合降落。
谢津州还是做了决定。
“我可以平安降落,你报告塔台,就说情况紧急,请求塔台支援,无法继续起飞,必须降落。”
说完,他狠狠按下操纵手柄。
他这是要赌上所有人的性命,甚至赌上自己的前程。
换谢舒生存的时间。
她再一次意识到,原来谢舒在他心底,这样重要。
大过所有人的性命。
飞机下降到一千米的时候,机身剧烈晃动。
雨水拍打在飞机前窗上,几乎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引擎剧烈的响动,在耳边炸开。
短短的十分钟之内。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像是穿破鼓膜,肾上腺素极速飙升。
挡风玻璃因为冲击力崩裂开来的时候。
她被冲击的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
她整个人倒在血泊里,只剩最后一点意识。
身后是慌乱逃窜的人群,还有阵阵尖叫声。
许明沅想起身,右侧巨大的玻璃碎片将她卡在座位上。
腹部传开一阵尖锐的刺痛。
碎片扎入她小腹右侧,还在汩汩流血,似乎很深,她动不了。
男人起身,跌跌撞撞的起身,冲向谢舒的方向,
巨大的害怕和求生欲冲击着自己,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男人挡在她身前跟十几个混混对战的模样,下意识开口求他救她,“谢津州,救我......”
男人难得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女孩倒血泊里,神色惨白,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谢舒受伤了,她一定很害怕,你乖乖待着,我去找人救你。”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忍不住苦笑。
她就知道谢津州的第一选择,永远是谢舒。
怎么会救她。
不知道血流了多久,直到整个座位上布满血迹。
最后,她被另一个同事发现。
送入当地的急救室,
一路光影重叠,过往的画面一点点在眼前浮现,有笑着的谢津州,
有盛夏炽热的阳光里,十几个混混举着刀,少年挡在她身前,白色衣角漂浮着光,盛夏暮长,年少时的心动,总是就在那一瞬。
可惜在这一刻,通通如过眼云烟在她眼前消散。
进手术室要人签字的时候。
谢津州就站在门口。
她躺在急救室里。
听见外面的争执声。
“RH阴性血很少见,谢舒跟许明沅都是,而且失血过多,血库血不够用了,哪位是他们的家属。”
谢津州站出来,“我是。”
护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两位都是你的家属吗?”
他艰难点头,“是。”
“病人现在会有危险......”
护士拿出两份抢救同意书,让他签字。
“先救谁?谢舒的情况相对好一些。”
谢津州手落在许明沅的抢救书上,眸光复杂,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拿了另一份先签字,“先救谢舒。”
说完,他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一墙之隔的许明沅听得真切。
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掩盖住了她的绝望。
看吧,付出真心的人,永远都得不到珍惜。
监视心跳的仪器,突然开始断层,滴声尖叫起来。
“情况不好,许明沅的家属呢?”护士冲出急诊室。
谢津州走上前,神情着急。
“我是。”
“血库没有这种特殊血,现在病人很可能抢救不过来 家属签字吧。”
护士又拿出一份病危通知书给谢津州签字。
谢津州看着上面一行字,是许明沅。
底下的字开始飘起来,‘大出血,伤口感染,内伤肾脏破裂......’
但他好像不认识,放在一侧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你说什么啊?不就是玻璃划破了点血,怎么可能抢救不过来?”
“你跟病患是什么关系?再迟就来不及了。”护士催促他。
“我......我是他丈夫。”谢津州颤抖着手签了字。
一天一夜后,许明沅醒过来,看见床边坐着的是顾书妍,轻轻呼吸,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满目苍白,她竟然活下来了。
顾书妍惊喜又激动,“沅沅。”
许明沅很虚弱说话都有些困难,“新的调任地址远在海市。”
“你对外就说,我不治身亡了,我们转院。”
“我不想再见谢津州。”
说完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滚落。
顾书妍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医院有我们的人,我答应你就是。伯父伯母也联系上了,应该也会打点好一切。”
这些年,许家父母拓展海外市场,不在国内。
要不然许明沅也不会被谢家这样欺负。
许明沅连夜转院。
四方城距离海市相隔万里。
她死了,反倒成全了他跟谢舒。
男人决绝的话语犹在耳畔。
这一走,她绝不会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