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今太后。”
少年的声音冰冷彻骨。
沈棠宁没否认:“太后虽非当今圣上生母,凭着有从龙之功的镇国公府云家,也可谓权势滔天。”
魏明帝生母早亡,尊嫡母。
也就是当今太后。
选择同镇国公府与虎谋皮是一原因,而另一原因便是太后只有顾华这一位公主,并未生育皇子。
初登基的魏明帝受云家掣肘。
十几年过去,现在的云家,只能称得上是拔了爪牙的老虎。仍有余威,但皇权完全能够将其威慑住。
因而沈棠宁在宫中带着一众小皇子捉鱼打鸟,调皮捣蛋时也不怕太后责罚。
慈宁宫也确未训诫过她。
想什么来什么,沈棠宁才同谢京说了个开头,冬菊便匆匆进来:“公主,慈宁宫的喜嬷嬷在府外等候,说是太后请您去宫中喝杯茶。”
春梅夏兰跟着进来,紧紧抓着秋竹的手。
“太后的手段阴狠,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朝后被安国公拖在御书房谈政事。他们二人定是算好了,要让公主孤立无援!”春梅着急道。
夏兰气炸了:“公主,奴婢跟您一起进宫。那老虔婆不就是因为她那个不争气没用的女儿来找事,难不成真以为我们天门怕她。进了慈宁宫谁知是喝茶还是斥责?”
再说——
什么茶非要进宫讨一杯。
“你们都乖乖待在府中,跟着暗卫守好咱们好不容易拿到的账目。”
“我有武功,区区太后还奈何不了我。”
“可是,您荒于武功已经很多年···”冬菊还是不放心,转身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将一绿色锦囊塞过去:“这是奴婢两年内炼制的毒粉,不会危及性命。进宫前提前服下百草丹,若是太后要来硬的,公主你就将它洒出去。”
“不必如此担忧。”
沈棠宁拿过来粉色狐裘披在身上,回头看了眼并不打算跟上的少年,红唇浅笑:“不是要去后宫找人,这可是个好机会,一起去?”
马车不紧不慢走在大街。
谢京看向坐在对面打盹的人,外头的阳光射过绸布。
点点暖色的斑点在她脸上跳动。
让她原本就明艳动人的面容更加美轮美奂。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后宫有我要找的人,但今天,我要陪你进慈宁宫。”谢京出口。
沈棠宁睁眼,毫不犹豫拒绝。
“谢京,你已经不是我的贴身侍卫,不该再事事以我为重。”她像是透过他冰冷单薄的眸色,去看关在深处的猛兽,没打算同他互相打探:“你说要帮我取证据那天,我就让暗卫营全部出动查你的来历。”
她抬眼直直看着他:“谢京,搬回公主府的那天,九死一生的暗卫回府后,我就都知道了。”
谢京身体僵硬了几刻,冰冷厌世的瞳孔去看她,说不出是防备还是无所谓。
却让沈棠宁再次在他身上看到了幼时影子。
她揉了揉眉:“你不必这样看我,昔日的大凉太子,谢无渡。”
少年脸上再没了冰冷的保护色。
第一次,沈棠宁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机。
以及深不可见可怜的不忍之色。
锃亮的短刀压在她的脖子上,沈棠宁同他对视,毫无退缩。
说起来,能查出他如此隐蔽的身份。
还要多亏她前世活得久。
那时早已登上大凉帝位的他领兵攻打大魏,被她死后纠缠容瑾的一抹魂所见。
虽然上辈子见到的大凉新帝带着面具。
但,一场意外她看见了新帝后背狰狞伤口下的黑云胎记。
巧的是,宫宴两人共赴巫雨那晚。
风浪席卷前,她看见了那朵墨色的黑云。
“这下知道我为何将你奉为府中贵客了?”沈棠宁微微一笑:“谢京,我这人对待可敬的对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全靠真刀实枪的本事。你虽是敌国贵储,但此刻在我眼中,你我没有利益冲突,何必相爱相杀呢。”
她感受到刀刃的一丝软动。
轻轻移动脖颈。
绕过那短刀拥住他,将上半截柔软的身子镶嵌在他胸膛中。
“诚然,我对你的姿色很满意。”她轻笑:“本以为你是个冷冰冰的可怜少年奴,作为能护着你的人,我当然是不想贸然将你拉进权利旋涡中。才有了所谓的一场换好,陌路不相识的荒诞话。”
说完手移向少年胸膛之下萦绕。
真实的触感让她恍然惊觉,她仗着多活的那辈子视作的少年。
身体远比她的要威武许多。
她今生方才十五的娇小身子在他将要及冠的体格前。
天差、地别。
“早年便知晓大凉储君以惊才绝艳闻名天下。如今看来,不虚传闻。”沈棠宁触及谢京的躲闪,备懒的性子以及骨血的疯狂更甚,下身挪到他大腿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挑逗还是心中真情,媚然一笑绝代风华:“现在想来,一场欢好仍是不够。无渡太子可允我将您多留在身边一段时日?”
谢京短刀扣在眼前豆蔻少女的后颈。
褪去全身心投入演的少年外皮。
明明只是眼神变得幽深几许,淡漠几许,周身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孤傲的少年消散无形。
转而取代的是暴虐喜怒无常的漠然无渡。
那个因窥见沈棠宁颜色便忍不住火热羞涩的少年,感受着身上的温软,心无波澜,眼中死寂一片。
沈棠宁自然发觉身下谢无渡没有丝毫反应。
笑容更甚。
在马夫吁声叫停马车时,她顺势从他大腿上滑下来。
“谢京啊,都说了我们此刻不是对手。”沈棠宁拂平衣裙皱褶,盈盈笑道:“燕妃在东六宫之一的延禧宫,进后宫后你可自行离去。我会在慈宁宫待上半刻钟。”
谢京哦不,谢无渡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失去了装嫩装蠢的趣味。
得到更为妥帖的答案起身,手臂却在踏出马车那一刻被一团柔软蹭住。
他皱眉,回头摄住笑容艳艳的女人下巴。
往后推去,冷声道:“公主神通广大,想必脑子也够聪颖,应当不会自讨苦吃才是。”
沈棠宁不管他,凑上去靠近他的耳朵。
“看来真实的你话比较多。”她低语:“结束后就在你我交融的偏殿会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