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闭上眼睛，任由出租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我此刻破碎不堪的心。
我突然想起高中时，秦岁岁参加学校的迎新晚会，
我为了给她一个惊喜，特意从校外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在后台等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结果，她却和另一个男生手牵着手，
从我面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那时，我安慰自己，她只是没看到我。
现在，我终于明白，她不是没看到我，而是根本不在乎我。
那时候我就该清醒的。
8.
手机铃声在登机口响起的那一刻。
我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试探，「你生气了？」
「我只是玩游戏输了，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任由机场的广播声填满电话里的空白。
一阵沉默后，她声音有了一丝不安，
「你在机场？你要去哪里？」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我不怪你，只是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我不是你戏耍的工具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该是。」
「秦岁岁，我们各自安好吧，以后别再打扰我。」
秦岁岁爆发出一阵怒吼，「傅琛虞！你在说什么？！」
原来说再见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从未对她说出过如此决绝的话语，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再见。」我淡声开口，挂断电话，关机。
将手机塞进口袋，我拖着行李箱走向登机口。
走进登机通道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落。
9.
彼时，被挂断电话秦岁岁内心都是烦躁不安。
秦岁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不明白，
不就是个玩笑吗？
他至于吗？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可是任她打骂，任她差遣，
即使她叫他滚，下一秒他还是会屁颠屁颠地围着她转。
她从未觉得傅琛虞会舍得离开她。
他爱她，这是浸润在他们十年时光里的事实。
就连她妈妈都说，傅琛虞这么好的人爱了她这么久，
要是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大家都这么说，可她偏不。
她不喜欢傅琛虞那副温吞的样子，
像杯寡淡的白开水，不解风情，没有一丝激情。
她享受着他的好，享受着他的付出，却对他眼里的伤心视而不见。
那么好的人，却一再为她屈服。
这次，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傅琛虞又一次的闹脾气而已。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傅琛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秦岁岁还赌气地想，晾着他，看他能撑多久。
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直到一个月后，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说傅琛虞出国留学了。」
闺蜜陈瑶的八卦消息，如同惊雷般在秦岁岁耳边炸响。
秦岁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出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陈瑶耸了耸肩，「就前段时间啊，好像走的挺急的。」
秦岁岁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袭上心头。
她点开傅琛虞的微信头像，发现他换了个小雏菊的头像。
这很怪异，他一直用的是史努比的头像，
只因为她随口说过一句喜欢史努比。
她犹豫许久，小心翼翼地发了条信息：「在干什么？」
消息发送成功，却紧接着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被拉黑了。
秦岁岁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塌了一块。
从小到大，傅琛虞一直围着她转，
像一颗行星绕着恒星，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现在，这颗行星突然脱离了轨道，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它的引力。
她想起他总是默默地为她做一切，
想起他总是包容她的任性和坏脾气，
想起他总是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她想起他生日那天，她当着他的面说：
「帮帮我吧，我对他真的一见钟情。」
她想起他当时的表情，痛苦、隐忍、却又带着一丝无奈。
而现在，她失去了他。
10.
留学生活比想象中轻松，时间也充裕得让我无所适从。
我加入了跳伞协会，想挑战一下自己。
我联系了协会推荐的教练，约好周末见面详谈。
见面那天，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运动背心的女孩朝我走来，
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
「你好，傅琛虞，我是林乔心，你的跳伞教练。」她伸出手，笑容爽朗。
「林乔心？我们学校金融系的林乔心？」
她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你认识我啊？」
林乔心，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出了名的学霸。
世界有时候真小。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林乔心一起训练。
她是个很专业的教练，严格又细心，
把我这个恐高症患者从地面一点点带到模拟机，再到真正的飞机上。
第一次跳伞那天，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坐上飞机，随着高度不断攀升，
脚下的景色越来越小，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在4000米的高空，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林乔心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准备跳。
我深吸一口气，双脚迈出机舱。
那一刻，风声呼啸，云朵就在我身边，仿佛触手可及。
我做梦也想不到，恐高的我有一天会从4000米的高空跳下来。
望着广阔的天空和大地，我突然觉得，
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
自由落体的感觉，就像挣脱了所有束缚，灵魂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也许，任何时候给自己一次选择都不晚，自由是最终的归宿。
落地后，我兴奋地拥抱了林乔心：「谢谢你！我做到了！」
「恭喜你，」她笑着说，「你很勇敢。」
为了庆祝我的第一次跳伞成功，我请林乔心吃饭。
走出跳伞基地的时候，我看到了秦岁岁。
我愣住了，心脏猛地一沉。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到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飞快地朝我跑过来：
「傅琛虞！真的是你！」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拥抱。
林乔心疑惑地看着我们，我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以前的朋友，秦岁岁。」
秦岁岁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笑容，伸出手对林乔心说：
「你好，我是琛虞从小到大的青梅，秦岁岁。」
林乔心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识趣的对我说：
「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秦岁岁看着林乔心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语气冷淡。
「我……我来找你，」
她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你为什么拉黑我。」
跳伞前我随手发了条朋友圈，我和秦岁岁共同好友太多，
她知道我的位置也不奇怪。
我简直想笑，「我不该拉黑你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咬着嘴唇，「别生气了嘛，琛虞，我和周宸分手了。」
我嗤笑一声，「不需要。我不是因为你和谁在一起生气，我是因为你！」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践踏我的真心？」
「你把我对你的好当成什么了？把我当什么！」
积压多年的怨气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红着眼，却仍固执地说：
「那…那我和你道歉行了吧，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简直被她这无赖的逻辑气笑了。
她以为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抹去一切吗？
她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卑微讨好吗？
我懒得继续和她争辩，转身想走，她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傅琛虞！你要我怎样？我已经够卑微了。」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你怎么这么烦啊，你没事做的话去捡垃圾好了。」
她脸色一怔，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受伤。
我心里却只有厌烦。
以往每次惹她生气，我总是低三下四地道歉，
绞尽脑汁地哄她开心，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她总是漫不经心地拍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
「傅琛虞，你怎么这么烦啊，你没事做的话去捡垃圾好了。」
现在我不过是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一句，她就受不了了？
风水轮流转。
11.
秦岁岁没再来烦我，她自尊心作祟，拉不下脸继续道歉。
我并不在意，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平静的生活。
跳伞、潜水、攀岩……
以前被她占满的时间，现在都用来体验新鲜事物，
我发现生活原来可以如此多姿多彩。
不过，关于秦岁岁的消息还是会断断续续地传到我耳朵里。
听说她跟周宸又复合了，但两人三天两头吵架，
秦岁岁像个怨妇一样，逮着周宸就数落他不如我。
一次朋友聚会，秦岁岁又开始作妖，当着众人的面把周宸贬得一文不值。
周宸终于爆发了，指着她鼻子骂：「是！我是不如傅琛虞对你好！」
「可你怎么对他的你忘了？他早就不要你了！」
「不要你这个被人玩烂的臭婊子！」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都挂了彩。
我听完朋友绘声绘色的描述，唏嘘不已。
再后来，我接到发小的电话，
说秦岁岁要结婚了，问我回不回国参加婚礼。
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
我和她都撕破脸了，她结婚关我屁事？
「不去。」我冷淡地回绝。
发小叹了口气，「好歹朋友一场……」
发小还想再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秦岁岁的声音：
「傅琛虞，你忙什么？我结婚你都不来？」
我语气更冷了：「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秦岁岁语气低沉：「你真的放下我了吗？」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
「现在我放下你了，你又来纠缠我？」
「秦岁岁，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1.
凌晨三点，我接了一个陌生电话。
「傅琛虞，如果你来抢婚，我就跟你走。」
秦岁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琛虞，是谁啊？」
林乔心睡眼惺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听筒那头的秦岁岁明显听到了，哭声戛然而止。
我彻底清醒了，语气冰冷：「你清醒点吧，我早就不爱你了。」
秦岁岁语无伦次，带着绝望的乞求。
「我不在乎你有别人了！你和她分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现在才明白，除了你，」
「没有人会无条件爱我，我后悔了。我想你……」
「我不后悔，」
「离开你是我最正确的决定。请你别再打扰我，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任由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
我转过身，将林乔心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林乔心，我现在的女朋友。
以前秦岁岁总说我幼稚，没品位，说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垃圾。
可林乔心却和我兴趣相投，我们一起跳伞，一起潜水，一起攀岩，
一起探索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曾经在秦岁岁那里受的伤，在林乔心这里慢慢痊愈。
后来，我从朋友那里得知，
周宸在结婚前夕带女人回家过夜，被秦岁岁撞了个正着。
那一刻，我竟然没有一丝幸灾乐祸，只觉得可悲。
13.
一年后，我结束留学，和林念心一起回国。
接机的朋友里，竟然还有秦岁岁。
她变化很大，身材臃肿，脸也浮肿得厉害，像一颗发了霉的桃子。
我挑了挑眉，低声问旁边的朋友：「你叫她来干嘛？」
朋友无奈地耸耸肩：「鬼知道谁走漏了风声，」
「她这几天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堵我，非要跟着来接你。」
我撇了撇嘴，搂着林念心就想走。
秦岁岁一下子就窜到我们面前，拦住去路：「我订了餐厅，一起吃点吧。」
我刚想开口拒绝，林念心却笑着答应了：「好啊，我也饿了。」
她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
秦岁岁盯着我们交握的双手，眼神黯淡下来。
到了餐厅，秦岁岁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语气雀跃：
「这里的牛肉可好吃了，尤其是芹菜炒牛肉！」
「还有芹菜鱿鱼也很不错。」
林念心轻笑：「换一个吧，我未婚夫不喜欢吃芹菜。」
秦岁岁一愣：「怎么会呢……」
朋友拉了拉她的袖子，嗔怪道：「你怎么回事，琛虞从小就讨厌吃芹菜你忘了？」
秦岁岁这才闭了嘴，脸色有些难看。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我不喜欢吃芹菜呢？
她喜欢吃芹菜，从小都是我迁就她硬着头皮吃，她哪里会在乎我的喜好。
我笑着捏了捏林念心的脸：「还是我的宝贝心疼我。」
林念心娇嗔地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
曾经在秦岁岁那里受过的冷落和委屈，在林念心这里都得到了在乎。
14.
吃饭的时候，秦岁岁一直试图找话题跟我聊天，
但我对她爱答不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林念心身上。
林念心不时给我夹菜，轻声细语地和我聊天。
秦岁岁几次想插话，都被我打断，
她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酸溜溜的：「琛虞，你变了好多。」
我冷笑一声：「是吗？或许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语气冰冷：
「秦岁岁，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轮到你不懂事了吗？」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林念心轻轻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说去洗手间。
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努力压下心中烦躁。
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等在门口的秦岁岁。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色苍白，活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玫瑰。
我心里一阵厌烦，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死气白赖了？」
她咬着嘴唇，声音低低的，
「我们不是说好你大学毕业如果没有女朋友，我们就在一起吗？」
我嗤笑一声：「那只是一时的戏言罢了，你还当真了？」
她眼神坚定，带着一丝绝望：「可我当真了！」
「我没结婚，我一直在等你，我……」
我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我打断她，语气冰冷，「那又如何？」
「秦岁岁你非要闹得一点体面都不顾吗？」
「别再说那些让人烦恼的话了，我都替你丢人！」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咬着嘴唇，声音颤抖着问我：「你爱她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坚定：「很爱。」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落寞地垂下眼眸。
15.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转身回了座位。
林念心关切地问我：「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我摇摇头，重新拿起筷子。
秦岁岁却没再回来。
买单的时候，我随口问林念心：
「你之前怎么答应和她一起吃饭了？不怕我旧情复燃？」
林念心笑着挽住我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让她看看你现在多幸福啊，不然一直死心怎么办？再说，我相信你。」
我心里一暖，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就算她不死心，我也是你的。」
林念心傲娇地哼了一声，像只骄傲的小猫。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婚礼筹备中。
我想给林念心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几乎跑遍了全城的婚庆公司，一遍遍修改策划方案，
从场地布置到菜单酒水，甚至连宾客的座位我都仔细斟酌。
林念心偶尔会抱怨我太较真，但我只是笑笑，力求完美。
婚礼前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没有寄件人信息，包装简陋，像某个廉价的地摊货。
我心里犯嘀咕，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老旧的相册。
我翻开相册，一张张泛黄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上的我和秦岁岁笑靥如花，那是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从小学到高中，从青梅竹马到两小无猜，
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美好回忆。
那些以为刻骨铭心的瞬间，如今看来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朦胧而遥远。
我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心动，只留下淡淡的怅惘。
林念心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到我手里拿着相册，
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你以前的照片吗？」
「嗯。」
林念心翻看着相册，语气酸溜溜的：「你们以前可真好，拍这么多照片。」
我笑着搂过她：「我们现在更好，以后可以拍更多。」
我指了指客厅里摆放的巨幅婚纱照，
照片上我和林念心深情相拥，笑得无比灿烂。
「看到没，从这张开始。」
幸福应该是把握当下，而不是沉湎于过去。
破镜重圆不了，只会扎得满手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