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妈妈温柔的假面会维持地再久一点。
她待我好,让我贪念着家的温暖。
我开始在她的支持下全心全意的备考。
她花大价钱给我报了最好的班,每天我骑着小电驴在培训班和家之间两点一线。
中午她精心准备午饭,日日不落地给学业繁忙的弟弟亲手送去午餐。
到了下午,则要一个人急急忙忙地出摊营业。
家里的每个人井然有序,维持着这得之不易的安稳。
平衡被打破是在一个一如平常的中午。
妈妈脸色突然一变,啪的一声重重甩出手中的筷子。
我看见她阴沉的脸色,吓得慌慌张张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妈妈的脸色更加难看,冷笑一声开始向我发难。
“吃什么吃,天天就只会在家吃白饭!”
“多大的人了,也没点眼见,什么事都不知道帮家里做。”
“今天家里的一大堆衣服都没洗你没看见吗?
眼瞎了还是手残了?”
“懒手懒脚,就知道躺在家玩!
家里一大堆的活是一点都不会干。”
“你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吗?
要不要我亲自伺候你吃饭!”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以为你是谁?”
妈妈絮絮叨叨地一顿输出,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大气不敢出。
我轻手轻脚放下碗筷,低声道。
“妈,我待会要上课,我要出门了。”
妈妈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愤愤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
“收拾完餐桌再去,别一天到晚想着偷懒!”
我胆颤心惊地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收拾完家务逃离这个家。
午后的太阳炽热耀眼,晒得人精神困乏。
我骑着小电驴不知所措地在街上溜达。
我说谎了,下午要上课,但不是现在。
可我宁愿在外面无处可去,也不愿意回家面对阴晴无常的妈妈。
我心存侥幸,或许这是一个意外。
意外接二连三。
妈妈又开始撒火了。
深更半夜,妈妈踩着拖鞋在走廊上徘徊。
沉重的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口时不时掠过,一声一声敲打着我的心脏。
我的胸腔中心跳如鼓,剧烈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振聋发聩。
我无声按灭了手机屏幕,让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
好似这样她就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唯有妈妈的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前徘徊、反复、思量、玩弄。
我不知道她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突然敲响我的房门,把我薄如纸张的木板门轻易撕碎。
然后踩着飞快的步伐冲进我的房间,一把把我从床上薅了下来,高举的巴掌在我脸上、背上依次落下。
她打我时,一定会一边下狠手一边数落我当天的过错,好叫她打我的每一巴掌都有理有据。
尽管那些过错,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但对她来说,这是她这次理直气壮打骂自己女儿的证据。
妈妈在我门前徘徊了很久,隔着那扇不算多厚的门板,她的步伐好像因此而受阻。
她最终没有选择闯进来,只是在不远的洗手间里,拿着老旧的棒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水盆里的衣服。
飞扬的水声和沉重的敲击声声声入耳,我吓得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惴惴不安,毛骨悚然。
这声音我很熟悉,小的时候她嫌弃我洗不干净衣服,就曾用过那根又大又粗的棒槌敲打过我。
后来她嫌用得不顺手,就换了更好抽打的鸡毛掸子。
那一夜我在恐慌不安中睡去,半夜时不时地惊醒,恍惚中好似又听到了妈妈的脚步声和敲打声。
我开始不愿回家,我不想去面对那个越发恐怖的妈妈。
她没有对我动手,但她深谙折磨我的手段。
凌晨六点,她拍打着房门将我唤醒,逼着我和她一起去地里做活。
她说,她要好好治一治我这懒洋洋的性子,那怕她明明知晓我昨晚学习到了深更半夜。
家里的一日三餐,各种琐碎的家务事,渐渐又变成了我的全部。
每天上完课,我都得绕道去买菜,然后飞速回家为家人准备午饭和晚饭。
到了晚上,她勒令我和她一起去闹市卖麻辣烫,直至深夜我才能拖着满身疲惫回家。
我挣扎地提出请求。
“妈,我晚上还要学习,好多习题我都还没做完。”
妈妈的手高高举起却没能落下,只是愤愤地剐了我一眼,怒骂道。
“学什么,我没给你学习的时间吗!”
“我看是你自己懒,天天缩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不肯干!”
“这也不干那也不干,还拿学习来糊弄我!”
日复一日,我眼角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眼中无光,满身疲倦。
弟弟偷偷摸摸敲开了我的房门,满脸认真。
“咱妈又不知道天天发什么神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姐,你还是走吧。”
我动了动嘴唇,踌躇半响,欲言又止。
房门却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妈妈阴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满是怒火的咆哮迎面扑来。
“走,走哪里去!
我花那么多钱是让你回来考公的!”
“养你吃白饭这么久,你说走就走,我的钱都白花了!”
“今天谁敢走出去一步,我就打断谁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