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霆尧见我不光没有收下镯子,还让他把镯子送给柳雪妍,瞬间神色黯然。
“若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也知道雪妍做得那些事,不应该被轻易原谅。”
“可她...也只不过想给腹中孩儿求个名分罢了...”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赶雪妍出侯府那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夫君是个天阉,不能人道却喜欢折磨女人。”
“雪妍受不得苦,在反抗时用指甲划伤了他,就被送到了荒山野岭的铜杵庵。”
说到这里,肖霆尧沉默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继续道:“至于瓜洲渡口那一夜,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
“但我敢发誓,我绝不是有意的。”
“然而错误已然铸成,我也只能担起责任来。”
肖霆尧双目通红,琥珀色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看着我,似是在祈求我能说些什么。
于是,我说出了自己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疑惑。
我问他:“既然柳雪妍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其它王公贵胄也把她当成了宁远侯夫人。”
“你何不将错就错,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呢?”
“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从前是我不懂珍惜,总以为你是为了摆脱商籍,才愿意嫁进当时已经风雨飘摇的宁远侯府。”
“这让我觉得无比难堪和挫败。”
“只有在看到你我和一样不好过时,我那所谓的自尊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满足。”
“可现在我才终于明白,若这些年你对我没有真心,就不会拿出堆山积海的嫁妆助我东山再起,也不会为了雪妍和我生气,更不会日日都喝那伤身的坐胎药,只为和我有一个孩子。”
肖霆尧说得情真意切,却对柳雪妍和她腹中孩儿的去留只字不提。
真是好一招避重就轻。
不过这也让我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早已不再沉溺年少时那遥遥一见的心动。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摆脱商籍才选择嫁给肖霆尧。
就连我那一向精明的父亲,也屡屡苦口婆心的劝我,说那世家的高门大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不愿为了家里的前程,断送女儿的幸福。
可只有我知道,我想嫁给肖霆尧,只是因为他是肖霆尧而已。
还记得那年我刚刚及笄。
嘉宁让我扮作她的贴身丫环,带着我去了皇室宗亲才能去的猎场。
我在那里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原上驰骋的肖霆尧。
冷硬的风呼啸而过。
吹起他额间的碎发,也把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拉弓的手很稳,箭尖直指一只灵活迅捷的鹿。
这只鹿,本该是他的囊中物。
可射出去的箭却擦着鹿身边的野草,直直钉在了后面的树上。
嘉宁小声笑他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肖霆尧听见了,却只是淡然一笑。
然后轻轻揉了揉手腕,策马扬鞭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个潇洒劲瘦的背影。
直到我们看见那只受惊逃跑的鹿,向着两只绒毛还没褪去的小鹿奔去,才惊觉那原来是只带着幼崽觅食的母鹿。
那一箭,是肖霆尧故意射偏的,还为此伤了手腕。
刚及笄的少女,哪懂什么情啊爱啊。
只是自那之后,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我的心都会不受控制般的疯狂跳动。
我以为自己嫁个顶顶好的男人。
可如今真正看清他后,只觉得这个人,和世间其它男子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自私、虚伪。
肖霆尧又陆陆续续对我说了很多。
我却始终没有说出“原谅”二字,更没有如他所愿,毁掉那封休书。
见我如此决绝,肖霆尧也没有放弃。
他强行搬过我的肩膀,逼迫我与他对视,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有没有那封休书,你永远都是我肖霆尧的妻。”
但很快他又话锋一转,似是有些羞愧地告诉我,三日后,他会正式纳柳雪妍为妾,到时若是我愿意,可以去喝杯柳雪妍敬的茶。
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好像生怕看到我的难过与失望。
却不知这样的安排正好合了我的心意。
因为三天时间,已经可以让很多事情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纳妾当天,除了侯府大门没有彩绸装饰,其余各处都张灯结彩,叫人目不暇接。
肖霆尧和柳雪妍也身着正红,欢欢喜喜的拜了天地。
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还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首饰,给自己的侄女添妆。
直到我姗姗来迟,喜气洋洋的氛围才将将冷了下了。
老夫人立马沉下脸,刚要出声训斥,就被肖霆尧拦了下来。
只能侧过身对我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