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青的身子趔趄了一下,勉强扶住门框才没有昏倒。
她怔怔地看着我的遗像,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巨大的冲击瞬间摧毁了她的理智,下一秒,许长青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许长青突然想起来这五年间明明收到过几封来自我的信。
信的内容总是很简洁,几乎都是以翻修孤儿院的名义找她要钱。
但是看孤儿院现在萧条破败的模样,那些钱大概率也没被用在正道上。
“呵...呵呵,差点就被你们骗了。”
“倒也不用玩假死这一套,遗像都搞出来了,晦气不晦气啊。
以前寄给他的钱,我又没打算让他还...”许长青无法接受现实,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这几句话,似乎在给自己附加心理暗示。
“没错,一定是邱翼的主意,想要用这招从我这里骗到更多的钱...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够了,小翼已经走了,我不许你这样污蔑他!
滚出去!”
她的话彻底惹怒了养父,抄起拐杖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打。
许长青趴在地上,用手护着头脸,狼狈地缩成一团。
一直到养父力竭后关上了门,许长青也没有还手一下。
天上黑压压地挤着乌云,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
大雨顷刻间落在许长青身上,让本就虚弱的她更加直不起身来。
我想起来我和许长青认识的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那年我因为经济问题高中辍学,一边在二手书店打工一边追寻着自己的作家梦。
然而给出版社和杂志的投稿总是没有回音。
一次又一次受挫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才能。
或许追梦是属于有钱人的游戏,我还是趁着年轻去工地搬砖,尽早为家里补贴家用来的实在吧。
就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我遇见了许长青。
工作日的下午,外面下着罕见的暴雨,我窝在书店的角落里写文章,做好了一下午都不会有客人的准备。
然而许长青出现了,她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刘海上挂着一串雨珠,正顺着清秀的脸庞往下淌。
因为我看起来很年轻,许长青没把我当成店里的店员,俏皮地朝我一笑:“嗨,你也是逃课出来看书的吗?”
我被许长青惊掉了下巴,因为我听说一中的人都是些书呆子学生。
我和许长青聊了起来,才知道她的老师偏心好学生,带头霸凌孤立她的同桌。
全班第一的许长青为了表示抗议给同桌撑腰,只要是那个老师的课就逃课不听。
年轻气盛的我瞬间对许长青佩服的一塌涂地,把我刚写好的文章拿给她看。
我们挤在书店的一角度过了美好的下午,我和许长青特别聊得来,连最喜欢的作家都是同一个。
从那天起,我们成为了最好的笔友,许长青高中毕业之后,我们交往了。
即便她在别的城市上大学,我们的感情也没有丝毫减淡。
因为我在工作之余还要抽出时间来写剧本,许长青经常在周五下课后做晚上的班车回来见我。
许长青家境很好,但她照顾我的心情,从不会在我面前耍大小姐的脾气。
我永远记得,每个周五的凌晨我在车站等许长青。
她披着一身星星月亮从车上下来,从包里掏出这一星期给我写的信。
信纸被晚风吹得凉凉的,我们的心里却有一团火。
我没钱带许长青到处约会,但她从来都没有怨言。
周末的时候我趴在出租屋的桌子上写稿,许长青靠在我背上看老电影,偶尔对我的剧本提出一些修改意见。
度过平静的周末以后,我再把许长青送上回大学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