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真不是讨人喜欢的女生,我好强,又偏激,讨厌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对方给掐死。
但是离开家的这几年,我的脾气真的收敛了很多。
比如,去批发市场进货的时候,有时候为了一两毛的钱的事情都要跟人费劲口水,明明心里很想一脚把他踹死,但脸上还是陪着比阳光海灿烂的笑容,语气也要比太监对主子还要低三下四。
尽管后来沈皓言对我说,这叫做圆滑玲珑,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但说真的,我多少次憋着心里的那口气疼得难以自控。
也许那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线,你小女朋友的那张嘴脸让我立刻与那些批发商吻合在一起,我就瞬间爆发了,其实后来想想也没多大的事,至少和这两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沧桑,彼时我已经拖着无比沉重的两条腿回到了那间爬满绿色植物的老房子,往沙发上一瘫,对正在跟电脑做斗争的沈皓言说出刚才的这些话。
是,对于你这个十九岁的少女来说,简直是老气横秋。
沈皓言也不回头看我,只淡淡地应我一声。
我莫名地怔了一下,十九岁。
原来才过了两年,可为什么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好像两年前的所有记忆,都丢失在那个隔壁的城市,被风沙掩埋,尸骨无存。
洗完澡,整理完今天为了躲避城管而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我就在房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吓得沈皓言赶紧冲上来死死地捂住我的嘴,你想死啊,这么大声,非要让整栋楼都以为我们是对狗男女吗?
滚,你才狗呢。
我打掉他的手,忍不住笑出来。
这算什么,今天那女的还骂我是八字脚呢。
你傻啊,是你那双脚重要还是你的清白重要啊?
当然是脚!
我在沈皓言气急败坏的目光下理直气壮地说,清白算什么,那些八卦周刊天天说谁谁以前是A片出道的,也没见人家少一块肉啊。
但是轻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说实话,我当时没听清楚沈皓言这话里的意思。
但后来我懂了,却已经太晚了。
因为对那时的我来说,未来是个太过飘渺的词,我的生活里只有流浪和遗忘。
两年里我去过很多的城市,武汉是我停留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虽然这里是传说中的火炉,虽然这里的人骂起人来凶猛无比,但我还是爱上了这里的嘈杂喧嚣,因为热闹,所以寂寞来得也不那么频繁。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许会一直留在这里。
可是,我真的怀疑这是上天摆好的棋局,只等我们踏上去,一步步地卸下防备,等到领悟时,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当那两个小商贩有点不安分地毛手毛脚的时候,我就再也笑不出来,把脸一沉,不你想给我货,就闪开,没了你的货我还活不下去?
哟,小丫头脾气还不小。
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用他那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打量着我,我们又没说不给你货,而且还可以打对折给你,你就陪我们唱唱歌,吃吃饭,包你吃不了亏。
不可能。
我拎起桌上的包,转身就想走。
谁知另一个脸上有块伤疤的男人一把扣住我的包,一张嘴就露出黑黄的牙齿,想走?
没那么容易。
彼时其实不算太晚,大概八九点的样子。
但旁边的摊贩基本都已经收摊了,而且这里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面,人烟罕至。
因此我只用两秒的时间就知道,想脱身只有一个办法。
强忍着从心底涌起的呕吐感,我转身微笑着附上刀疤男扣住我包的手,其实……我也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烧烤?
看来这两流氓也不算太聪明,竟然真的眉开眼笑地陪我去了附近最热闹的那家烧烤店。
趁着他们点单的时候,我就捏紧了包,飞快地起身想跑,可也许是太紧张了,我竟然被脚上松掉的鞋带绊倒,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可好,眼镜男就像抓住了机会一样,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满身的汗臭味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想都没想的,我就扬手给他一巴掌。
当他反应过来,亦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上来,瞬间,除了蜜蜂的声音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感觉自己的被他轻飘飘地抱起来,想挣扎也失去了力气。
我真以为自己九死一生,恨不得此刻开过来一辆车让我们同归于尽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喂,你的包忘了。
迷糊间,我看见你,却认不出来,只是当他们把你推开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