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村地处边境深山,并不好找。
族中青壮年大多都外出谋生,鲜少回来。
村郊有片沃土良田,族里人人有份。
若是家中无男丁的,还可多分几亩,种点瓜果蔬菜果腹并不是难事。
可我是个江流儿,无名无姓,无父无母。
没有资格分地。
三年前,是行脚医夏钰在河滩边拾到我,收留了我。
他为我取名夏袅,教我医术,识文断字。
上一世于医馆外救了身负重伤的沈祁,几句花言巧语,我便以为他是良人。
他说要报恩,许我荣华富贵。
我便将夏钰一同接出花溪村,妄想着京都繁华,定有能人异士医治好他的顽疾。
哪曾想后来……后来我悔不当初。
“那一切都拜托袅袅,一定要救活这位壮士啊!”
村长将人丢给了我,一身轻松走了。
“喂——”背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迟钝的蹲下身,对上了谢景玹近在咫尺的脸,清晰到能看清眼尾那颗妖冶红痣。
从前没注意,原来他眼睛上竟有颗痣的么?
谢景玹不是沈祁。
可他却和沈祁一样讨人厌。
越想越气,我情不自禁扬起右手。
“啪”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五道指印。
谢景玹眉头挑起,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地看我。
“哦,为了确认你还活着。”
收回手,我架起他那条受伤的胳膊,将他搀扶进屋。
“再看,眼睛给你戳瞎了。”
剪刀铰开谢景玹的前襟衣料时,我与他的距离极近,温热的气息交缠。
不消抬头,我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谢景玹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惘然:“袅袅……”烫红的银剪干脆利落地将他胸前伤口翻开的烂肉铰下,我立即撒上消炎止血的牛膝藤药粉,伴着谢景玹一记闷哼。
我的声音淡淡的:“…我们不熟,叫我夏姑娘吧。”
“可你看了我的身子,”谢景玹的目光亮晶晶的,带着某种期许:“合该嫁我的。”
我面无表情的收拾药箱。
心里觉得他真虚伪。
从前谢景玹是如何说的?
你便是南安送来的人。
呵,沈祁玩过的女人。
妓子都不如。
还妄想做孤的妃。
谢景玹好似很痛恨沈祁。
他命人拔了我十根指甲。
十指连心,我痛到昏死,淌血的双手生生被按进生盐水,细密匝缠的蛰痛叫我真是生不如死。
谢景玹将我关进赤金囚笼,像牲畜一般。
他并不急着弄死我,而是这样慢慢的,慢慢的摧毁我心中每一分矜持与骄傲。
烛光微动,我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睛,眼尾上挑,贵气自矜,眸中是漩涡星河,似含了世间最皎洁饱满的情意。
可惜,都是假的。
半个月前,我躲过与沈祁的初遇,让村外车驾上的跋扈贵女捡了便宜。
那要命的报恩,就送她了罢。
至于谢景玹这个疯子,我也不想招惹:“等伤好了,你就离开。”
谢景玹皱起好看的眉,声音低沉隐忍:“你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