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三十七年,暮春。
明阳侯府谋逆,罪证确凿,其心可诛。
阖府男丁判斩立决,女眷充为官妓流放三千里。
破府那夜,是我娘拼尽性命将我和乳母送入密道。
而她,为了给我们争取逃亡时间,被一剑斩杀。
我与乳母千辛万苦逃出大豊,被一伙贼匪盯上,乳母被杀。
逃亡时我慌不择路,不慎跌落山崖,被花溪村行脚医夏钰救了。
醒来时失去了记忆,跟着夏钰一直呆在花溪村,直到遇到重伤的沈祁……沈祁也并不是为了顾惜柳如霜,才让我李代桃僵。
而是,嫁去大豊和亲的人只能是我。
我才是他钳制谢景玹的筹码。
甫入大豊,五毒散毒发。
谢景玹命人打造这座赤金牢笼,只为牵制我身上毒性蔓延的时间。
拔舌剥甲也非他所为。
而是我自己。
五毒散毒性汹涌,我不堪其苦,遂以金簪自毁……原来,我竟将这一切都臆想成是谢景玹所为。
原来,他从始至终未曾害我分毫!
睁开眼时,谢景玹就坐在我身边,他靠在笼杆边阖眼小憩,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谢景玹,”我开口声音晦涩。
他忙扶我坐起来,柔声道:“醒了?
要喝水吗?”
便忙不迭起身要给我倒水。
我轻轻摇头:“我都想起来了。”
他的身形一僵,神情间溢起几分错愕:“你……”我笑了下:“我都想起来了。”
“我叫明檀,是你的檀儿。”
谢景玹看着我,依旧愁眉深锁:“从前我总是希望你能想起来,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后,我却盼着你都忘了的好。”
我急急拉着他的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费尽心思找到我保护我,让我回来害你?”
我想起前世为了沈祁,自愿服下五毒散。
只为毒杀谢景玹继而操控整个大豊,完成沈祁所谓的大业。
“从前是我蠢笨,被沈祁那厮诓骗,做了许多违心之事,伤害了你。
但那都不是我本意,你能原谅我吗……”事到如今,我已不再奢望能与谢景玹破镜重圆。
我这样的残躯,已然不能配他。
但临死之前,我仍奢求他能原谅。
半晌,谢景玹都没有回应。
一抬头,却见他眸光幽深地盯着我。
“沈祁死了。”
“我杀的。”
我倏然抬眸,对上他的眼。
乔装混进大豊王城的不止沉鸢,沈祁竟也亲自来了。
他潜伏在莫山行馆,被谢景玹的人拿下了。
这几日他都呆在地牢,逼沈祁交出牵机的解药。
酷刑之下,沈祁亲口说出牵机无解。
当晚夜半,竟突然经脉逆行,暴毙身亡。
医官查验正身后,才知他身中牵机剧毒。
因强行运功催动毒素游走全身,爆体而亡。
“对不起檀儿,我救不了你。”
牵机无解,世人皆知。
只谢景玹不愿相信。
重活一遭,能解开心结,我心足以。
刚想宽慰他几句。
只见夏钰一脸无奈地开口:两位,我能说句话么。
明檀中的不是牵机,而是错筋散。
两种药症状相似,却全然不同。
前者为无解之毒,后者则是为重伤之人重塑身骨的。
这几日,我为她施针搭脉,若换寻常人已然痊愈。
是明檀体弱,症状才稍重些。
错筋散失传已久。
究竟是谁给你服下此药,将牵机掉包的?
夏钰的话如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