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子时,大豊的皇宫里,灯烛明如白昼。
整个太医院的医士聚齐在偏殿,神色恍恍地看着上位者。
谢景玹一袭红衣,面露霜色,沉声开口:“诸位,此毒当真无可解?”
闻言一众医官纷纷跪地求饶。
牵机是南安皇室秘药,大豊的医官怎么解的出?
“他什么时候到。”
谢景玹声线冷硬。
“回陛下,已派人去催了。”
近侍恭顺道。
“都退下吧。”
闻言,一众医官如释重负般地,颤抖着身子行礼告退。
偌大的寝殿,只剩谢景玹一人。
孤寂冷清的身影朝大红的床榻走去。
谢景玹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低哑:明檀,你一定不能有事。
朕费尽心血,便是为了今日。
朕绝对,不允许你再一次离开我了。
我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虚着眼看他。
明檀?
“你是明檀,我的明檀。”
谢景玹的声音低哑。
他看着我的眼神深邃缱绻,似乎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
“原来,你是将我当做了谁的替身。”
我了然。
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看着他,嗤笑一声:我就要死了,谢景玹。
“你不会死的。”
门外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
那人阔步走到我面前,收敛了笑意:“好久不见,夏袅。”
我的身子猛然一震,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人的眼神带着愤怒和震惊。
夏钰……他竟然没死!
我的声音带了丝嘶哑:“夏钰?
你竟没有死。”
“是,我没有死。”
“原来你是谢景玹的人。”
我心下明白了几分,望着他的目光陡然凌厉。
“我是陛下随侍药官。
而你,是大豊明阳侯嫡女,明檀。”
夏钰坦白道。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明檀,再不医治你便真的要死了。”
谢景玹面上浮现一丝焦灼,沉声下令:夏钰。
救她。
“是,陛下。”
话音刚落,夏钰拍了两下手心。
却听殿门外传来一阵奇怪声响,八名内侍将一副笼了黑布的庞然大物费解地搬进来。
夏钰扒拉开黑布的瞬间,里头的物什霎时使我遍体生寒。
那是一座赤金打造的巨型牢笼。
我压下心中恐惧与愤然,竭力保持平静道:“这是…做什么。”
夏钰神色从容:救你。
“谢景玹,你说过的,只要我配合你,你便不会杀我,不可食言!”
前世种种,仍历历在目。
我的脸上一片惶然,一面求着他的同时,手在被子底下摸到方才藏好的短匕……“明檀,不要怕,我在——”谢景玹放轻了嗓音,靠近我道。
匕首刺进他小臂的那一刻我几乎拼尽了全力,就在下床要逃的一刻却发现自己下盘虚浮,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就这样我整个人栽倒在冰冷的地面,狠狠剜着面前的人。
“明檀,乖,不要闹了。”
谢景玹顾不上去看手臂上的伤势,疾步上前要扶起我。
夏钰先发制人,将我点了穴。
又从袖间摸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颗赤色药丸逼我服下。
我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谢景玹将我抱进那座牢笼。
落锁后,他负手而立的背影与前世重叠。
我心中恍惚,原来当真躲不过天意。
谢景玹还是那个残忍嗜血的疯帝。
而我,依旧是任人鱼肉的命运。
不管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伤害你。”
谢景玹看过来的眼神透着莫名凄凉。
嗯,你不会伤害我。
只是挖我舌,拔我指甲。
任我被蛇虫鼠蚁撕咬、毁容,最后毒发身亡而已。
一连三日,谢景玹都不曾出现。
夏钰日日来替我把脉,扎针。
牵机之毒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这几日我能清晰地感受毒素游走在我的身体里,从血脉到脏腑,最终慢慢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