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把我娘藏在了地窖,十个月后,瓜熟蒂落。
她又将我团在襁褓里,用红纸写了八字,装进竹篮顺水漂流。
偏巧,竹篮被一直未育的葛家媳妇捡着了。
神婆提点,河下捡女,怀生有望。
养娘欢天喜地,抱着我回了家。
我鼻头一酸。
前半生遭的苦难,竟是这样的开端?
孩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以先喊我麻婆婆。
等你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再喊我一声外婆好吗。
我点点头问,我亲娘呢。
神婆,不,应该是麻婆婆。
她浑浊的眼里藏了丝窃喜,一闪而过。
又哽咽道,她快死了,你去看看罢。
重症监护室外。
我扒着玻璃窗往里瞧。
病床上躺着个人。
浑身插满管子,几台仪器维持着她薄弱的呼吸。
这是我的亲娘。
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细密痛感蔓延,四肢百骸都生疼。
麻婆婆说,我娘得了尿毒症。
晚期。
除了换肾没别的路走了。
孩子,你就可怜可怜你妈吧。
麻婆婆跪下来痛哭流涕,吓了我一跳。
我救!
我泪流满面,扶起她。
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因为是女孩。
我奶冷嘲热讽,克扣饭食。
我爹娘长吁短叹,只可惜我不是男孩。
现在好不容易认回了亲娘。
怎能不救?
麻婆婆得了准信,老脸欢欣雀跃。
说要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细节。
病房实在太无聊,我攀着扶手想起来走走。
无意间,手边摸到几道刻痕。
在病床扶手上。
我看到歪歪斜斜刻着:求…叩。
我看不懂,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并不在意。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过于安静了。
不少病房床位都是空着的,只少数几个病房住着人。
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看到拐角病房里躺了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我打开门进去。
这间病房的冷气很足,冻的我手脚发凉。
我拢了拢衣服,和她打照面。
这里好像没什么病人。
你是得什么病,很严重吗?
她没说话,警惕地看着我。
你不要紧张,这里的医生护士很专业,你会康复的。
我轻声说,试图让她放下戒心。
这时女人虚弱地笑了,无知。
哪来的什么其他病人,我们都是他们养的猪仔。
胡说八道,突然身体发虚,我只能扶着架子堪堪站着。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黑市医院。
进来了就别想着再出去,等待我们的结局,是被活摘器官、眼角膜……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抽干血装麻袋丢进海里一了百了。
可麻婆婆说…麻姨?
她可是出了名的拍花子头头。
方圆百里的乡镇山村,可都是她的势力范围。
麻姨是小地方出生的,没啥文化。
人倒是狠辣。
我不敢相信。
她瞅了我的胳膊一眼。
你也快了。
我放下袖子,感觉越来越冷。
每天放400cc的血,你压根察觉不了。
等时机成熟。
看过宰猪吗?
就跟那一样的,活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