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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热心事后续+完结

侬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里离学校很远,沈徽林充了一会儿电,才从园区出来。道路的香樟向两边延伸,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她骑车路过,行驶出几米远。速度逐渐慢下来,按住刹车,一脚落地停住。沈徽林侧身回头。见前方的小车停下,项明峥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他像是没认出她。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站在两三米远的项明峥,就像是落单了。沈徽林问:“这里很少有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一下,女生穿着一件款式很宽松的灰色开衫卫衣,可能骑车时风有些大,帽兜罩在头上,帽子白白的脸上很干净。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和犹豫。项明峥不明情绪的看着她。这样澄澈专注的注视,会议室里这样看着他,后来又成为刘骅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主角:沈徽林项明峥   更新:2025-02-19 0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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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徽林项明峥的其他类型小说《潮热心事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侬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里离学校很远,沈徽林充了一会儿电,才从园区出来。道路的香樟向两边延伸,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她骑车路过,行驶出几米远。速度逐渐慢下来,按住刹车,一脚落地停住。沈徽林侧身回头。见前方的小车停下,项明峥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他像是没认出她。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站在两三米远的项明峥,就像是落单了。沈徽林问:“这里很少有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一下,女生穿着一件款式很宽松的灰色开衫卫衣,可能骑车时风有些大,帽兜罩在头上,帽子白白的脸上很干净。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和犹豫。项明峥不明情绪的看着她。这样澄澈专注的注视,会议室里这样看着他,后来又成为刘骅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潮热心事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这里离学校很远,沈徽林充了一会儿电,才从园区出来。

道路的香樟向两边延伸,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

她骑车路过,行驶出几米远。

速度逐渐慢下来,按住刹车,一脚落地停住。

沈徽林侧身回头。

见前方的小车停下,项明峥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

他像是没认出她。

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站在两三米远的项明峥,就像是落单了。

沈徽林问:“这里很少有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一下,女生穿着一件款式很宽松的灰色开衫卫衣,可能骑车时风有些大,帽兜罩在头上,帽子白白的脸上很干净。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和犹豫。

项明峥不明情绪的看着她。

这样澄澈专注的注视,会议室里这样看着他,后来又成为刘骅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

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吗,还是有特定条件?

刘骅又用了什么,让这种视线成了专属。

他清冷的目光和疏离的姿态让人望而却步,沈徽林看着他,她很少主动去做这些事情,有些尴尬:“要是不需要,我······”

窒息感太过鲜明,突然出现的人撕了一个口子,项明峥视线下压,点头。

“需要。”项明峥声音低沉耐听。

收回视线的同时,朝沈徽林走了过来。

迈开长腿,坐上后座,他说:“谢谢。”

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坐上来,车子晃了一下,他垂着眼眸,长腿撑地,帮她稳住车子。

距离那么远的人骤然近了,车座位置狭小,沈徽林被他身上陌生清冽的气味整个包裹。

沈徽林有些没来由的紧张,神色却很淡定,“你要去哪里啊?”

项明峥听到这种司机式的问话,忽然极淡的笑了下,声音沉静,“市区。”

沈徽林点头,启动了车子。

往常都是姜琦载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载人。

冲动之下一句邀约,变成了一场骑行冒险。

见到项明峥,和见到别人时不一样。沈徽林强迫自己忽略按下心脏处细细密密的异样和悸动。

四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回暖,但郊区风有些大,沈徽林戴在头上的连衣帽子被吹落了。

她随意扎着一个丸子头,没了帽子的遮挡,碎发下是白皙修长的后颈。

项明峥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开。

他对很多事情都反应平淡。

一次陈正南、温迪他们聚在项家,趁项明峥不在,偷偷说起项明峥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十七岁之前是品学兼优的天之骄子。二十岁出头,成了在美利坚玩儿出名的项家二少。回国之后俨然一个不出挑也不出错、万事不上心的贵公子。

他们也说不清。

项明峥坐在后座,视线落在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映出沈徽林的半张脸,她的表情很淡,紧抿的嘴唇露出几分专注。

项明峥低眸,发信息告诉司机,别跟那么近。

车子路过减速带晃动,他像是身形不稳,一只手揽住了沈徽林。

腰上突然多了一条手臂,被风吹的微鼓的衣服在按压下贴合了身体。热源和力量同时袭来。沈徽林身体僵了一下。

行驶到平稳路段,揽着她的胳膊收了回去。

项明峥发完信息,随即关掉了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

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到了市区,周围人逐渐变多。

停在路边交通灯的时候,沈徽林脸有些发白。她忙了一早上,又替沈茂良和张教授跑路送东西,中午饭没吃,胃里很空。低血糖让她精力不济又阵阵发晕。


沈徽林说她要去洗澡,项明峥点了下头。

感情是心脏处骤然的苏麻和糊涂,像是怕自己清醒下来会反复思虑,洗澡的时间比平时短。她不想穿酒店内的浴袍,只能重新套上了那件裙子。

项明峥站在落地窗前,接了下属打来的电话。可能阮华婷觉得他不务正业也有不务正业的好处,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公司决策管理的事情不指望,棘手的事情会交给他。

通过落地窗的倒影看到了沈徽林从浴室出来,走到了他身后。项明峥说“有事忙”,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他这次没有亲她,扣住了她的腰,环住半圈,温热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哑声问:“这里,还是卧室?”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不远处是酒店的另一处套间,窗户里透出光亮。

触感太过鲜明,沈徽林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手上,平定着呼吸,“······卧室。”

项明峥没有带她到卧室,客厅旁边是一个被隔断出来的侧间,铺着厚重的地毯,一张高度正好的卧榻。

沈徽林陷在卧榻里,头发挡住了白腻的侧脸,秀挺的鼻尖上有汗。

项明峥碰了下她细瘦白皙的脚踝,指腹按压着血管,稍作停顿,随即一路往上,在大腿处停住,掌心翻转到了内侧。

她下意识并紧了腿,洗完澡后带着丝丝凉意的肌肤和他的手部贴合。

发丝缠绕在她的唇上,他用另一只手拨了一下,波澜不惊的眼底有几分揶揄似的浅笑,“夹这么紧做什么?”

平静的语调不管说什么,不太有风流的味道,反倒像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沈徽林的脸上像是沾染了霞云,被他的话分散了注意力,力道松了,他的手顺利探入。

那只手隔着衣服按在她的小腹上时,掌心温热。没了遮挡,沈徽林被冰的往后一缩。

项明峥短暂离开,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个小包装袋。

他低头看了沈徽林一眼,将东西暂时丢到一旁的茶几上,俯身将人捞了起来。

她不太像会主动动手帮他解开皮带和布料的桎梏,他也没有耐心等,手臂穿过她的后颈,温热略显干燥的唇印在了她的颈侧。

沈徽林难以形容那时的感觉,呼吸间都是项明峥的气息,往常知道他很高,但身形有青年男子的劲瘦。被抱在怀里、被触碰的时候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几乎要将她笼罩。

交颈亲吻,沈徽林视线里只有天花板四周亮起的小灯。

下身出现了一阵凉意,他推高了她身上的长裙,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

锁骨处的吻停了一瞬,在突然的……她攥住了他手臂处的衬衫。

体内的潮热退散了,避痛性的本能使得她的身体急剧收缩后退。

项明峥短暂的停了,手撑着卧榻,身体起来了一些,哑声说:“躲什么?”

将自己全然敞开,后知后觉的紧张侵袭了大脑和身体,沈徽林推开他又想靠近他。

她低声说:“……有点儿疼。”

像是察觉到她喜欢拥抱,项明峥说:“那多抱一会儿。”

他的手放在她的脑后,将她微微带起,按在自己怀里,鼻尖摩擦着衬衫下的肌肤,沈徽林抬手去环抱他,碰到的肌肉紧绷着。

他揽着人调整了一下位置,一手扶着她的背。

沈徽林埋在他怀里,张着唇,呼吸停了几秒。声音来不及发出声音变成了短促的喘息。

开口的话渐渐变了调,成为难以自控的呻吟。

……

沈徽林手捂着小腹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才不再抽痛和酸胀。

项明峥擦着潮湿的头发出来,礼貌客气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清理?”

沈徽林说:“不用。”

起身去了浴室。

项明峥拿了烟就要去阳台,听到沈徽林在叫他。

抬步往卧室走,“要帮忙?”

浴室的门拉开了一些,沈徽林探出头,毛巾包住了洗过的头发,一张卸了妆的脸白皙素净。

她点头,“要。”

项明峥抬手握住了门把,沈徽林按着门的力道没松,“我好像生理期来了,这里有没有······”

明白她的“要”不是他想的那个“要”,项明峥说:“我去找。”


年底事多,项明峥从纽约回去,就被大大小小的会议塞满。

作为华耀最大的股东,集团的这些会他不得不参与。

会议结束临时去了一个酒局,虚与委蛇半晚上,项明峥喝多了。

京市的深冬夜晚寒风冷冽,项明峥站在酒店门口等助理去开车,嘴唇被冷风吹得薄红,一个人时,他脸上只有厌世冰冷。

助理将车开了过来,见大冷的天,项明峥只穿着衬衫,手里拎着大衣往这边走。

车子停下,助理忙下去,刚碰到他的胳膊,还没扶人,就察觉到冷意,“项先生,去车上吧。”

项明峥没让他扶,“我走一走。”

大冷天还要散步?

助理不敢强行带,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拽动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只能跟在他身后走。

走了一百多米,从酒店门口到了花坛边,项明峥停下了,“车呢?”

助理说:“在后面呢,您等一会儿,我去开。”

助理小跑着去开车,将车停到项明峥身边。

项明峥看着眼前的宾利,“怎么是这种,那个小车呢?”

“?”助理懵了一下,“项先生,什么小车?”

项明峥按了下发胀了太阳穴,人似乎清醒了一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助理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项明峥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休息。

记忆里,有一次他也是这样,开完会一个人拎着西装走。

一辆电动车在他身边停下,车上是一个年轻的女生,有过一面之缘,他记得她是申大的学生。

女生见他在偏僻的工业园区走路,以为他车坏了,小心问他,需不需要她载他一段儿。

他看着那承重明显不太行的小车,看了一眼温和白净的女生。

英俊的脸上表情很淡,半晌点头。

坐上女生后座的时候,他单手拿着手机,给司机发信息让他别跟着了,先走。

那时候天气没这么冷,四五月份阳光很好。

-

那年纽约是个暖冬,十一月中旬依然没有落叶,从公寓的窗户看出去,天气晴朗的时候仍然像秋天。

沈徽林坐在门口的玄关处,试了两次都没有穿上鞋子,向后靠在软椅里休息。

唐姨拿了围巾下楼,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她加快了步子,走到沈徽林面前,蹲下身就要帮她穿鞋子。

沈徽林拦住了她,“不用的。”

唐姨没有停,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不用不好意思,我也经历过这种时候,做什么都不方便。”

沈徽林没再阻止,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养一个孩子,远比想象的辛苦很多。

阿姨帮她系好了鞋带,起身时问:“是要去听课吗?”

“嗯。”

沈徽林拿过了围巾。

阿姨问:“你们这个是不是还要考试?”

沈徽林笑笑说:“不用。”

“还要去几次呀,你这临产期也快了。”

沈徽林向唐姨解释,那个课只是讲座。她很喜欢那个主讲教授,如果以后要留在这边继续读书,想申请这个教授的名额。

事情还不确定,沈徽林正好没什么事做,去听讲座就当胎教了。

阿姨跟着她一起出了门,听完了一个时长近两个小时不知所云的课,去医院做了产检。

沈徽林身体情况特殊,医生不建议她自己生。

沈徽林问:“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这个月内,最好下周。”

月份也快够了,再拖下去对她的身体不好。

“行的。”沈徽林点头。

沟通了一些注意事项,医生翻看档案记录,让她尽快预约手术时间。

沈徽林说:“好。”

医生合上病例,想到这么多次体检都是沈徽林自己来的,有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更像是照顾她的阿姨。按照惯例提醒,“可能需要家属陪同。”

从医院出来,坐在车里回去得途中,阿姨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看手机的人,数次欲言又止。

医生说最好是在下周手术。沈徽林看了一眼医院的手术预约情况,发现并没有排满,“20号早晨和23号下午都可以。”

阿姨回神,听了时间安排,“20号不是后天吗?行啊,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23号吧,感觉会好一点儿。”

阿姨见沈徽林认真思考的模样,像是很在意这这三天时间上的差别。

“是有什么说法吗?我以为年轻人只讲科学,不讲迷信。”

沈徽林开玩笑说:“我都讲。”

她给阿姨科普,20号和23号出生的小孩儿,虽然只相差三天,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星座。

唐姨点头,有些不懂。

沈徽林说:“23号出生,就是射手座。射手座女孩儿是小天使。”

可能是融洽相处了好几个月,又涉及到孩子的问题,沈徽林话比平时多了一些。

唐姨懂了一些,“那20号出生的呢?”

沈徽林正在翻动手机,闻言停了下,“也挺好。就是……我不太喜欢那个星座。”

不是不喜欢这个星座,只是不喜欢这个日期。

挺巧的,如果是二十号出生,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沈徽林不想以后很多年后,给女儿过生日的时候想起项明峥。

唐姨“哦”了一声,没再问了。

选定了手术时间,沈徽林收掉手机,靠在座椅里侧头看灯火通明的长街。

唐姨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开口:“做手术······还是挺大的一件事,还要签字什么的。要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

沈徽林摇头,“不用的。我可以自己签。”

待在这里几个月,沈徽林第一次和阿姨说起自己的父母。

“我妈妈是外科医生,平时工作比较忙。”

唐姨问:“那你爸呢?”

“我爸······”

父母感情不合,和平分手,沟通之后沈徽林被留给了经济条件更好一点的沈茂良。

沈茂良十几年前从高校离职,自己创办了一个公司,主要加工汽车部件。

沈徽林曾经听到别人说,沈茂良是“文人从商”,在生意场上骨子里的清高也没变,固守的东西太多,生意做得不温不火。

“不温不火”这个形容并不贴切,前几年赶上热潮的时候,沈家的公司发展势头很猛。只是这几年行业巨头汇集,这些没什么太大名气的普通公司就进入了低迷期。

沈茂良心态挺平和,之前和沈徽林谈起这件事,说要是效益一直不好,就关停算了。反正钱也赚的不少了,再回学校任教也说不定。

沈徽林突然想起项明峥的话,都是你父亲的手笔……沉默片刻,她说:“他对我挺严格的。”

教育系统出身的沈茂良一直很注重对沈徽林的培养,不论是学业还是职业规划。

“严格也是好事,你看你学习习惯多好。”唐姨笑说:“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没好好关注我女儿,导致她该学习的年纪用来谈不该谈的感情······”

话没说完,突兀的停住了,视线落到沈徽林身上。

见她神色如常,没听出什么,唐姨又转移了话题。

沈徽林不打算通知任何人,在住进医院的前一天,还是紧张到睡不着。

这种忐忑和紧张,又与当初发现怀孕的时候不同。

刚知道孩子存在的那天,沈徽林很茫然。

她不讨厌小孩儿,但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生一个小孩儿。

何况是项明峥的。

在正式确定关系之前,沈徽林就听他的朋友说过,项明峥不会和谁结婚,他是不婚主义。

得知怀孕的那天,是她和项明峥彻底分开的第二个月。

不合时宜的生命,带来的并不是惊喜。

被项家人拦在医院的那天,沈徽林其实不是去做产检,而是去复诊,和医生就“是否药流”做最后的商讨,她一直下不了决心。

她没有那么天真,觉得生养一个孩子是一件小事,也清楚生育的痛苦和本质。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沈徽林会觉得以后能不能有孩子都无所谓。

可是有了之后再打掉,再冷静也会犹豫。

让她下定决心的,只是在医院病房看到项明峥的那个瞬间。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被复杂的情绪包裹,她几乎有些丧失了理智,遵循情感的本能。

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肚子里的这个是一个错误,那就让犯错的人一起承担。

他这个人挺谨慎的,措施也一直很到位。

只有那次吵架,他们都喝了一些酒。她阻止了,但他跟听不懂人话一样,又急又狠。

断断续续,一直不停。

第二天醒来得很迟,她在床头的垃圾桶看到了用过的东西,以为几次他都用了。

沈徽林不想一个人不安痛苦,于是把项明峥也拉了进来,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她说得毫无保留,项家人反倒把主动权交给她,只是项明峥没有参与。

在决定留下小孩儿的那天,沈徽林将放在病房床头的药丢进了垃圾桶。打通了项家留下来的电话。

通话之后,她删除了项明峥的微信联系方式,归还了他公寓的钥匙。

她要的抚养费很合理,阮华婷处理的也很果断。

现在远在异国,身边没有亲人和朋友,再能做主自己的人生,沈徽林还是有些不安。

她怀疑自己被医生的话吓住了。

睡不着的时候,沈徽林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点进和沈茂良的聊天页面。很快又退了出来。

预想到最糟糕的手术结果,她担心害怕自己的小孩儿会没人管。

翻动了好几个联系人,发现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人有义务替她养孩子。

2019年的深冬。

沈徽林提前一天住进了医院,做了手术前的一系列检查。

沈徽林在备忘录里打下了长长的一段话。

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把项家给的那笔抚养费、外加她给宝宝的钱,都还给项明峥,孩子也给项明峥。

项明峥这个人好像天生的多情和无情的矛盾体,生活在条条规则框定之下,反倒不能忍受束缚。

打完这些,她又删掉了。

沈徽林觉得这一刻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把他当作最后的依靠。

那天晚上正好周末。

京市飘着不大不小的雪。

阮华婷让项明峥带着丁瑶一起回家吃饭。项崇远外出了,家里只有阮华婷在。

吃饭的时候,在餐桌上讨论订婚的具体事宜,项明峥一直没有插话,在确定日期的时候,他说定在年内太仓促。

丁瑶不解的看看他,他淡而长的睫毛垂眸时落下一层阴影,褪去了往常的温柔,侧脸清冷又倦淡。

到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丁瑶附和说确实有点儿早,心仪的礼服已经定做好了,她还得再减几斤,不然穿不进去。

阮华婷说:“可以把礼服改大一些,我看你现在够瘦了。”

丁瑶应声:“改大就不太好看了。”

“太瘦也不健康。”阮华婷说起自己之前的一个助理,“前段时间怀孕又流产了,医生说她太瘦了,身体很不健康。”

“要是打算要小孩儿,还是得多注意。”阮华婷说。

丁瑶笑笑,暗自深呼吸。

还没订婚呢,双方长辈都开始为这段结合狂拉进度条。

“还早呢。”丁瑶看了一眼项明峥,“得看他的意思。”

接触到现在,手都没牵过。

听到生小孩儿的话题,丁瑶就觉得好笑。

技术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能无性繁殖。

项明峥喝了一口水,放落杯子时看向阮华婷,“妈,你这么想带小孩儿?”

收回目光的同时,说了一句:“舍近求远做什么,不是有现成的吗。”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阮华婷皱眉。

丁瑶问:“什么现成的?”

项明峥轻笑了下。

餐厅一时有些安静,各怀心事。

只有丁瑶是真的好奇,但没人再说什么。

项明峥没打算多留,吃完饭就要走。出门时,项崇远突然回来了,留他谈事情。

跟着项崇远去了书房,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项明峥下楼,丁瑶和阮华婷正在客厅坐着聊天。丁瑶说:“你手机刚才响,有电话,我接了又不说话。”

项明峥拿了桌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提示,纽约那边打来的。

回拨过去,显示无人接听。

天色已经很晚,阮华婷让他们留宿一晚。

项明峥没有留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了门。


天边的光影逐渐扩展,太阳将出不出。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窗外的亮光,没有睡多久,沈徽林就醒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浴室里透出亮光和几不可察的水声。

沈徽林手撑着床刚坐起来,浴室的门从内向外打开了。

项明峥身上穿着一件浴袍,浴袍带子系的松垮,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怎么醒了?”

“去接七七。”沈徽林说。

项明峥擦头发的动作短暂停顿,未干的头发有几缕垂落,侧脸在昏暗的光影中更显隽挺。

“七七是她的小名?”

“嗯。”

“为什么叫这个?”

沈徽林说:“随便取的,顺口。”

她拿过了床尾的衣服,慢慢穿上。

项明峥说: “现在不行。”

话音刚落,沈徽林的系扣子的动作停住,抬头看他。

她有些错愕,“为什么?你也要骗我吗。”

项明峥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还没有去换,听到她的话转身走到了床边。

他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有选择性的透露了一些信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需要重新办理一些出生证件。”

他没有明说其中的细节。

带回孩子这件事情远比预料中棘手,要是那个孩子是被送给别人养,要回来也没那么困难。

但安排这件事的人心思太过缜密,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不带回孩子的主意,沈徽林生的孩子,从出生证明到医院开具的证明,都显示孩子的“母亲”是别人。

要是抚养孩子的那对夫妻咬死孩子是他们自己生的,产检和证明也都对得上,做不了监测。要回孩子基本不可能。

昨晚接到沈徽林电话之后,项明峥就让人去接触过那对夫妻,原本计划今早带走孩子。

但那对夫妻没有归还的意愿,和平协商的方式达不到目的,项明峥打算用别的办法,只是耗时要久一点儿。

沈徽林像是谁也不相信,判断他的话,“需要多久?”

项明峥低头看着她,“再等两天。”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衬衫,“别穿这个了。”

这件衣服经历过昨晚,已经不成样子。

沈徽林抬头看他,拿着衣服的另一角没松手。

项明峥松开了衣服,转身带上门出去了。只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

将袋子放到床上,里面装着睡衣和一套衣服,他让她先穿衣服再去吃点儿东西。

最近她应该没好好吃饭,抱着她的时候掌心能感受到突出的肩胛骨。

沈徽林没说话,也没拿袋子。

项明峥换好了衣服,系着衬衫扣子,侧头看了她一眼。

从昨晚开始,她就在拒绝和他交流。

到这时候了,项明峥没有兴趣了解她此刻的真实想法,他只在意结果。

只是看到她沉默又安静的样子,项明峥心里并非完全没有波澜,“这个也要讲条件?”

沈徽林抬眸,“什么?”

“和我说话,是不是也要提前讲好交换条件?”

沈徽林神情微顿,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弯腰去拿床边的袋子,“不用。”

项明峥见她一副很“大方”的姿态,垂眸时表情不明。

沈徽林觉得交流很费劲,也不想吵架,低叹一声说:“我刚醒来情绪不好,起床气。”

“起床气?”项明峥将洗澡前解下来的白玉带回手腕,“之前没有?”

沈徽林说:“可能被你传染的。”

项明峥第一次听起床气还可以通过性传播。

落在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动,项明峥说:“起来吃早餐。要是你想睡,我也可以继续陪你。”

他说完转身出去接电话。

这次的卧室门没关,沈徽林听到项明峥讲电话的时候谈到“抚养权”、“亲生母亲”、“医院证明”这样的字眼。

沈徽林换好衣服,简单洗漱,起身去了客厅。

电话持续了几分钟,项明峥坐在餐椅里,神情算不上放松。

沈徽林在餐桌旁坐下来,拿起了牛奶慢慢喝。

面包顺着牛奶沉甸甸坠到胃里,身体的漂浮感逐渐散去。

吃完早餐她没有在餐厅多待,见项明峥回了卧室取东西,她就待在客厅。

是个晴天,八点之后天光大亮,阳光从朝东的玻璃窗洒进来,客厅里带了一些融融暖意。

分公司的会议由线下改为线上,项明峥从卧室拿了电脑去书房,路过客厅的时候见沈徽蹲在桌子旁揪花盆里的杂叶。

并购案的会议极其冗长,开到一半,几个事情一直协调不下。

会议中断,项明峥关掉语音出了书房。

沈徽林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阳光落在她熟睡的脸上,白皙到像是随时要消失的透明人。

沙发也不宽大,却把她完全罩在其中。

一阵敲门声,项明峥停下了去抱她的动作,转身去开门。

温迪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手里拿着文件袋,站在门外。

项明峥伸手去拿东西,温迪往旁边躲了下,“我大早上过来,都不让我进去喝杯水?”

喝水是其次,她得同项明峥讲清楚利害关系,免得项明峥和阮华婷他们对着干,鹬蚌相争,她倒霉。

项明峥疏离的态度,闻言倒是往旁边让了一下。

这一让,温迪看到了沙发里的人。

虽然在沈徽林问联系方式的时候就猜想到了会发生什么,但在项明峥这里见到人,温迪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人睡着了,温迪进去的时候动作轻了一点。

项明峥关上门,俯身摸了摸沈徽林的脸,将沈徽林抱了起来。

沈徽林没醒,被抱起后很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呼吸清浅。

温迪察觉到有些不对,“睡这么熟?”

项明峥低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喂了点儿安眠药。”

温迪眼睛顿时睁大了一些,“你······”

项明峥没再搭腔,抱着人进了卧室。

温迪站在客厅里等项明峥出来,“你在做什么?”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她需要睡眠。”项明峥语调挺淡。

安眠药只放了他平时用量的四分之一,但足够让沈徽林睡一觉。

温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项明峥拿过了她手里的档案袋,取出里面的沈徽林产检的资料翻看,这些资料里,沈徽林都用的别人的名字。

“造假造的挺仔细。”项明峥翻看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评价。

肯定不是褒奖的话,温迪试图把自己往外摘一摘,“你爸妈这么安排的,我哪里有发言权。”

猜到项明峥要这些产检资料做什么,温迪委婉提醒:“你去要回小孩儿,或许得注意方式方法,一手安排这些事情的人可不是我,不要弄得大家最后下不来台。”

“大家?”项明峥低笑了下,“知道了。”

“温迪待了一会儿,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起身就要走。

视线又落在紧闭的卧室门上,“小孩儿真要还给她?”

“嗯。”

“那你们这算是······”

“算什么?”项明峥看完了,将资料放到了一边,抬眸问。

温迪说起了一件旧事,“年底的时候吧,我去了她住的地方。阿姨说她出去听讲座了,怀孕七八个月去听讲座,我以为她不正常。结果她通过讲座认识了万蕾教授,前段时间申请了万蕾名下的商硕。”

项明峥听着,没说什么。

温迪停顿片刻,继续道:“说实话,我觉得她是一个挺聪明的女生,懂得把握时机。”

“所以呢?”项明峥拿着杯子去接水。

“她是单纯还是有心机,我不想评价。”温迪说:“她生完孩子出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房子,搬离你安排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如果不是······送走孩子,她不可能会重新找上你。”

“你想说什么?”

装修有些古旧的客厅里,温迪侧身看着靠在岛台边高挺英俊的人,“你有想过未来吗?”

项明峥掀起眼眸,狭长的眼眸黑如墨,唇边一抹轻笑,“我还谈未来?”

“我说她的未来。”可能同性之间有天然的恻隐之心,温迪犹豫片刻还是把话挑明了,“你玩够了就要分手,那她怎么办?”

项明峥放落了杯子,“有别的选择吗?”

“她没有,你还没有吗?”

项明峥闻言轻笑了下,“我选这样。”

“你……”温迪有些无语。

项明峥显然不想听她发表长篇大论。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那么想要沈徽林?

也不见得。

他不逼迫沈徽林做选择。

喜欢沈徽林吗?肯定是喜欢过的,谁会和不喜欢的人上床。

只感情多容易变化。

几个月前见到沈徽林,可能是因为分开的不那么和平,也可能是有一个孩子。他难得在一段感情里回头,问她要不要继续。

她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只有贫乏者才会耿耿于怀。可是项明峥生来拥有的东西太多,没那么强的执念和占有欲。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孩子的事情,沈徽林没有来找他,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偏沈徽林来找他了。

“真搞不懂你。”温迪说:“你又不会娶她,留身边当情人,也要问问她的意愿吧。”

项明峥收回了视线,拿起了岛台上的烟,放在唇边,“正南知道你这么话痨?”

项明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利用时机,顺理成章做了自己目前想做的事情。

何况现在沈徽林愿意。

“又转移话题。”温迪低叹,“没劲。”

他垂眸点烟,一点儿火光燃起,“他让你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有事情谈。”

“你这么好心,替他传话?”

项明峥偏头弹了下烟灰,淡声说:“这你得问他。”

见他转移话题,温迪也不想自讨没趣多谈,“行,我走了。”

临出门,项明峥突然说:“我只过现在。”

你想过未来吗?

他说,他只过现在。

-

邓微攒了一个局。

邀请了几个在纽约的朋友,又辗转将阮澈也叫了来。

阮澈最近过得心烦意乱,在英国上学毕业已经一年了,阮华恩要他回公司正式入职。

阮澈经历几次创业失败,又自由自在惯了,对朝九晚五上班没什么兴趣,拒绝阮华恩后和家里大吵一架,跟着一群朋友在国外疯玩儿。

酒局参加了一个又一个,在局上见到丁瑶时,阮澈有些意外,“真巧啊。”

不在熟人面前,阮澈也不调侃丁瑶为“二嫂”。

丁瑶拿着一瓶度数不低的酒,“是挺巧。”

半生不熟的打过招呼,阮澈又去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混在一起。

酒吧光影混杂,丁瑶坐在高脚椅里,看着几个年轻人吵闹的方向,将手里的酒瓶递给邓微。

“能行吗?”

邓微长发披肩,紧身的上衣勾勒出傲人身材,笑着接过,“放心吧。”

拿着兑了好几种高浓度酒的瓶子,朝阮澈的方向走了过去。

丁瑶要了一杯果汁,咬着吸管看邓微已经顺利加入阮澈的圈子里。

一个小时后,丁瑶越过上前搭讪的男人肩膀,看到一片起哄喧闹声里,阮澈跌坐在沙发里。

邓微示意她过去。

丁瑶应付了搭讪的人几句,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在邓微旁边坐下。

看了一眼醉瘫在沙发里的阮澈,“灌太多了吧?”

邓微也喝得晕晕乎乎,“这小少爷也太能喝了。”

“酒罐里泡大的小魔王,你说呢。”

邓微摸了下阮澈的脸,“阮少,再来一局?”

阮澈难受的皱眉,手撑着沙发试图坐起来。

“要不要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我······不回,我找我二哥,谈事情。”

都这样了还谈事情,丁瑶问:“你二哥人呢?”

阮澈睁开眼睛,醉醺醺四处找,“我他妈怎么知道?!”

丁瑶翻了一个白眼,觉得邓微这个方法蠢。

酒后能吐什么真言,话都说不顺。

“算了,找个地儿送他去休息,别真出事。”丁瑶就要起身。

突然胳膊被抓住,阮澈双手扯着她,“又找我二哥,每次都找他······他像是认真的人吗?”

丁瑶:“先放开。”

“我早就问过了,他只爱他自己,为什么还要找他?你也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比我帅?”

“······”

阮澈难舍难分的抱着丁瑶胳臂,她往外抽,他抱得更紧。

“怎么了啊?”丁瑶一边推开他,一边问。

“酒吧,是我先看见你的,养老院,明明也是我先看见你的。沈徽林,是我先看见你的。”阮澈声音忽低忽高,“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在阮澈将眼泪鼻涕蹭到自己袖子上之前,丁瑶推开了他。

“我们去找沈徽林,说清楚你也喜欢她?”丁瑶诱哄道。

阮澈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不行,不能去。二哥会生气。”

丁瑶失笑,“就你这出息。”

短短的几句话之间,丁瑶似乎都明白了一些,合着还是一段兄弟三角恋呢。

想到项明峥,丁瑶的笑又停在了唇角。

-

沈徽林在项明峥的公寓待了两天。

这期间,项明峥可能真的忙,白天一般不在。

晚上回来,他们又像很久之前那样,拥抱接吻,被他带到床上。

他兴致不减,她清醒的旁观自己投入。

沈徽林第一次有这种感受,触碰、拥抱,心跳失序,她都觉得不是自己当下的反应。

项明峥察觉到她的目光,动作停了下,手支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面。

看了一会儿,他低头亲了下她泛粉的侧脸。

她很配合,只是当项明峥的指尖擦过小腹那条疤痕时,沈徽林细密的颤抖起来。

随即一只手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窒息和快感一同降临。

天亮的时候,沈徽林洗过澡,穿好了衣服。

等项明峥和她一起去十几公里外的地方,接回她的小孩儿。

车子疾驰在路上,街边的景物逐渐落后远去。

沈徽林看着车窗外,好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项明峥身上。

行驶过茂密的行道树,光影闪动,他一侧脸展露在光影里。半垂着眼,深色衣衫映衬下,他触不及、也看不透。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沈徽林收回了目光,半晌说:“有点儿想不起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了。”

也就过去几年,沈徽林有些想不起来,当初见到项明峥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还和现在一样吗?他好像没怎么变。

永远置身事外,高高在上。

那她为什么,会飞蛾扑火的靠近他。

她产生了疑惑。

“申大会议室。”项明峥说:“你说你被临时找去帮忙。”


在客厅没见到沈徽林,将蛋糕放在桌上,进了卧室,正好看见沈徽林换衣服。

肖佳趁着沈徽林没反应过来,多看了几眼。

双腿笔直匀称,曲线柔美,肌肤白皙细腻,肖佳靠在门口几乎要吹口哨了,“身材挺棒啊。”

沈徽林兀然回头,对上肖佳打量的视线,没忍住说:“进房间可以敲一下门的。”

肖佳笑:“都是女的,怕什么。真挺好的,我一个女的看了,也有点儿动心。”

言语调戏完,怕真惹人生气,肖佳退回了客厅,拿了水喝,“我找到工作了。当调酒师,等工资发了,会给你房租。”

“不用了。”沈徽林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衣服。

“要去约会吗?”肖佳走近几步,抬起下巴示意,“那件裙子不错。”

沈徽林说:“参加一个颁奖活动。”

她在衬衫和裙子之间犹豫,衬衫很正规,明显更适合明天的场合。

肖佳说:“你穿上那件衬衫,我看看。”

沈徽林略一思忖,几步过去关上了门,才开始换衣服。

听到肖佳在外面笑,“不是吧,你怎么这么纯情。”

换好了衣服,拉开门。

蓝色衬衫和高腰牛仔裙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身,又莫名显出几分干练知性。

肖佳说:“挺好的。裙子呢?”

沈徽林又去试了另一件。

打开门,杏色宽肩带长裙,脖颈修长,露出白皙匀称的手臂,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眼球。

一直知道自己这个继姐长得不错,很像那个气质出尘医生妈妈,只是她平时性格太不张扬。沈茂良得意赞许的听话懂事,反而掩盖了她的锋芒。

肖佳说:“这件好看。”

沈徽林看了一下镜子,裙子到小腿以下,设计也很规矩,穿去那种场合不算出格。

选定了衣服,沈徽林在小组群内回了信息,约出发时间。

颁奖仪式在下午三点半,洲际离沈徽林住的地方不远,杨怡欣和夏夏一起从学校出发。

沈徽林到洲际时,杨怡欣已经到了。

三人往会展中心走,到宴会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颁奖活动不仅包含他们参加的华耀比赛,还有其它公司主办的面向高校的创意赛,四项颁奖合并在一起弄了。

观众的位置大多在后排,领奖的代表在第二三排,颁奖嘉宾的座位都在第一排。

沈徽林是小组组长,竞赛视频的创意也大多都是她的,她根据场内志愿者指引去了第二排的指定位置,代表小组领奖。

场馆内光线很暗,大屏投放着视频,杂乱的人声掩盖了主办方放的轻音乐。

空调打得很低,沈徽林往座椅里靠了下。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主持人上台,开始热场。

前面的嘉宾席上坐得人越来越多,在昏暗的环境中,面容都很模糊,谈笑寒暄声也很模糊。

快到三点半了。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了门口,已经没有人进来了。

前面的嘉宾席还空着两个,最后那点儿希翼在时间跳转到三点半时,消散了一大半。

杨怡欣在群里发了信息,沈徽林点开手机,低头看。

-

被突然插进来的会议耽误了时间,项明峥和陈正南迟了两分钟。

由礼仪带着往里面走,在前排空着的位置落座。

项明峥看到第二排低头的女生,目光停了一瞬。

“项总。”身侧的另一个公司高层开口,“很久没见您了。”

项明峥没认出搭话的人,微微颔首,手按着前腹的西装坐了下来,应了一句:“是挺久没见了。”


沈茂良在离婚的第二年结婚另娶,肖玉菡很正式的住进了家里,成为了沈徽林的后妈。林檀一直没有结婚,沈徽林上初二的时候,一次去林檀那里过周末,发现妈妈家里有一个陌生男人。

林檀向她介绍,他是郑向文,一家律所的合伙人,也是她新交的男朋友。

后来,沈茂良有点儿介意沈徽林总是和林檀待在一起,也因为林檀工作很忙,沈徽林很少去妈妈家。所以这么多年,她和郑向文很少见面。

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

“手术中”的提示灯灭了,麻醉苏醒观察结束后,林檀被推入了普通病房。

病了一场,林檀没了往日疏离冰冷的模样,有些病弱的苍白。

郑向文出去买能吃的流食,沈徽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看着林檀时眼睛有些红。

林檀笑笑,“哭什么?”

沈徽林说:“没有哭。”

声音有些颤抖,握了一下林檀的胳膊,“你吓死我了。”

赶到医院的路途中又一直堵车,这么热的天气,她到现在手脚冰凉。

林檀问:“你郑叔叔打的电话?”

“嗯。”

“回头我说他,一个小手术,乱打电话吓人。”

“你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还忌医讳药呢,身体不舒服要及时检查,拖着很危险的···”

林檀保证下次不会了,但是按她的性格,忙起来又会不管不顾。

郑向文平时工作也很忙,林檀卧床,沈徽林提议她留下照顾。

知道期末周事情很多,林檀让她回学校去忙,郑向文请了看护。

沈徽林刚回宿舍,杨怡欣问她有没有看到群里通知。

沈徽林摇头,“怎么了?”

杨怡欣说,“周末的志愿活动换地方了。”

沈徽林打开手机,看到志愿群里的一条群通知,对周六的志愿活动做了更正,地点由原来的“爱乐敬老院”变更为“雁留老年人之家”。

志愿活动是三天前确定下来的,学校志愿团队去申市的敬老院做义工。

沈徽林的一个结课作业是关于敬老院老年人的报道,杨怡欣想要凑志愿时长,两人报了名参加。

杨怡欣问:“你都准备好做‘爱乐’的报道了,这突然变了地点,你还去不去?”

杨怡欣有点儿社恐和粘同伴,齐悦搬出宿舍之后,她很多时候跟着沈徽林活动,沈徽林不去,她也就不打算去了。

沈徽林说都是养老院,差别应该不大,稍微调整一下访问提纲就行。

杨怡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剩我一个人了。去了还得表演节目,我一个人会尬死。”

沈徽林被她逗笑。

“雁留老人之家”在申市东城区,是前年新建的养老院,离申大有点儿远。

带队的老师和十二个志愿者坐学校的大巴车前去,大热天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沈徽林和杨怡欣前排坐着的同学一直在谈论,“早知道不来了,来回就得两个多小时,算上志愿的三个小时,大半天的时间都没了。”

“要不是名额真的很难抢,我真的想放弃不去了。”

杨怡欣参与到讨论中,“‘爱乐’就在咱们学校隔壁,居然临时换了一个这么远的地方。”

沈徽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种志愿活动都是学校志愿部的负责人在协商,变更和取消是常有的事情。

校车在敬老院门口停下,十几个人步行进去。

学生进去之后,按照原本的安排分工,沈徽林和杨怡欣,还有几个同学同学去文体中心举行汇演活动。


没有在寂静无人的客厅待太久,沈徽林回了卧室。

打开手机,朋友姜琦的信息最先跳了出来。

有好几条,沈徽林一条一条读过去,打了字又删除了,拨通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林林,你到了吗?”

“到住的地方了。”

“还好吧?有问题及时和我说。”

“还好。”沈徽林问:“猫你带回去了吗?”

姜琦没立即回答,过好一会儿:“没有。我去了你说的地方,房子里面没有猫,应该是被项明峥带走了。”

沈徽林安静片刻。

目光落在被风吹动的窗帘上,从公寓的窗户看出去,曼哈顿繁华的灯光昼夜不熄,“怎么会被带走呢?”

沈徽林低声说了一句,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她知道项明峥不喜欢猫,因为之前他们上床的时候被猫打扰过一次,后来每次只要他一来公寓,就会先将她的猫放到卧室外。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起项明峥,姜琦语气不太好。

姜琦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她拿着沈徽林留下的钥匙去了京市的那处公寓,原本打算带回沈徽林的猫,顺便把钥匙还回去。

可那天一到公寓,就碰见项明峥。

姜琦对项明峥没什么好印象,心里认定了这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富家子弟,可真见到的时候,又意外他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气质偏冷,穿着一件沉稳的深灰色衬衫,眉眼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倦淡。

听了她的来意,项明峥坐在沙发里喝水,“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姜琦看见朋友的这个前任就不高兴,声音冷了几分:“当然是她的意思。”

“要带走它?”项明峥掀起眼皮,确认一遍。

姜琦点头,“对。”

项明峥随手抓起了在地上打滚的猫,手按住了乱动的猫头。

矜漠又冷淡的人,又开玩笑般:“凭什么带走?”

“这是林林养的。”

项明峥说是他买的。

他向后靠在沙发里,没任何松口的意思。

姜琦有些无语。

将钥匙放在桌上,她转身就要走,还是没有忍住,步子又停住了,“对了,听说你要订婚了?祝你百年好合。”

项明峥扬眉看着她。

姜琦一字一句道:“徽林不可能再和你纠缠,她有自尊。对了,她优秀、漂亮、性格又好,很多人喜欢她。不缺你一个。”

项明峥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浅淡一笑。

这会儿说起这件事,姜琦不想提太多项明峥惹沈徽林不开心。

“你要是不放心,我找时间再去看看。”

沈徽林说:“不用了。”

听到姜琦声音有些低,沈徽林问:“身体不舒服吗,声音怎么了?”

“累的。”姜琦长舒一口气,“刚从公司出来,正打算去吃午饭。好几天没准点午休了,都是在办公室随便吃点儿。”

“午休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岗位怎么这么辛苦···”

“可能实习期?度过这段时间就会好点。”姜琦说,“我也不想加班,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林林,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奶粉钱也就赚够了。”

听到姜琦的话,沈徽林笑了一下,阴郁的心情退散一些,“你要是继续读书,我爸那边的基金······”

“你们家已经帮我很多了。”姜琦解释:“不是读书费用问题,现在这份工作,我挺满意的。”

不想多谈自己学业的事情,姜琦说:“你现在出国,那毕业的事情怎么办?”

“我就待一两个月,论文也基本完成了,不影响毕业。”

姜琦“嗯”了一声,虽然不理解沈徽林怀着孕突然出国的安排,但知道她压力不小,也没有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沈徽林去浴室洗漱。

水雾中平坦的小腹什么都看不出来,她的手放在上面,很快又移开了。

*

曼哈顿的第一晚,是在奔波和疲乏中度过的。

随后的日子,比预想中好过。夜晚落地时站在异国街头的茫然,很快褪去了。

待在这里的第三个月,沈徽林已经完全适应了骤然转变的生活。

毕业论文在送审后老师又要求修改,她忙到没有时间思考其它的事。

学校导师严格,她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丝毫不敢松懈,每天拿着电脑和资料去离公寓不远处的书吧。

周末书吧营业时间会比往常迟半个小时,沈徽林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

点了一杯热饮,转身就要去找座位,店员叫住了她。

沈徽林停下听店员讲话。

店员介绍今天正好有活动,店内前十个顾客都可以免费品尝店内的新品咖啡。

沈徽林摇头:“我喝不了咖啡。”

店员没再继续介绍,视线落在面前的女生身上,素颜、清冷白皙的一张脸,很年轻。

质地柔软米白色外衫下穿着一件棉布长裙,裙子并不紧身,人又是纤瘦形,不仔细看会忽略她隆起的腹部。

店员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书吧的位置离哥大很近,以为年轻的女孩儿是在哥大读书的学生。

沈徽林拿了做好的温热饮品往店内走。

去了惯常待的安静位置,按照老师最新发来的修改意见,做论文最后的修订。导师建议将调研过程中的一个深度访谈放进去。

之前汇报论文进度到最后,老师问她实习快结束了吗。

沈徽林说快结束了。

老师过了很久回复她,说实习再忙也要找时间回一次学校,不能轻视毕业的事情。

沈徽林知道导师不满。

她匆匆出国,“实习”的理由,还是到曼哈顿之后才找的。

一个从小到大都被要求诚实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月扯了无数次谎。

将论文修改好,又确认了一遍字句,已经是中午。

冷掉的香蕉牛奶有种甜腥的气味,反胃感不断袭来,拿着杯子只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沈徽林侧头看向一边,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远处教堂高耸的屋顶。

五月份的曼哈顿气候有时还不稳定,连续两天突然高温之后又冷了下来,太阳光迟迟不能扎破云层。

在老师要她回一趟学校的信息下,沈徽林回了一个“好”。

这个月底或者六月初,学校可能就会组织论文答辩和毕业事宜。

必须得回去一趟了。

她有些逃避回去。

坐了一会儿,沈徽林收掉了电脑,起身往外走。

从落地帷幔遮挡的小隔间出来,坐在外面桌的一个中年女人也起身。

女人是负责照顾沈徽林的阿姨,亚裔,但从小在国外长大,平时只说英文。

阿姨负责沈徽林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表现的沉默又冰冷。

看到沈徽林出来,阿姨问她是不是要回家。

沈徽林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外走,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到了一处住宅区。

回到住的地方后,阿姨准备做饭,沈徽林去房间休息。

洗完澡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到客厅时,阿姨正在厨房准备东西,油烟机工作时发出轻微响动。

在响动声里,沈徽林听到阿姨讲电话的声音。

阿姨用不是很标准、甚至有些蹩脚的国语说:“昨天做了检查······不知道她,突然就去医院了······一直待在房子里,有时候会去书吧。”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项明峥的母亲阮华婷经商之前是个外交官,精通多国语言,但在这样的交流中宁可听别人阻滞、别扭的中文,也不愿意自己转换语言。

“迁就”这种事情,好像从来不会发生在项家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阿姨转身时,看到了站在客厅里拿着杯子喝水的沈徽林。阿姨拿着电话又讲了几句,也不在乎交谈的内容会被沈徽林听到。

晚饭结束之后,沈徽林没有如往常一样外出沿着花坛散步,早早回了房间整理东西。

回国待不了几天,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可以搞定。装好行李之后,沈徽林将证件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

缺了护照和签证。

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沈徽林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将阿姨叫了进来。

阿姨站在门口没有进屋,视线落在地上的行李和放在床上包上。

安静了片刻,主动问:“发生了什么?”

沈徽林说:“你有没有见到我的签证和护照。”

“没有。”阿姨眼神有些闪躲。

沈徽林看着她,“我一直放在这个包里,没动过。”

她不是粗心的人,清楚的记得自己将东西放在哪里。来这里之后没动过包,里面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沈徽林好声好气和她商量:“我回国有很重要的事。”

阿姨看了她几秒,还是冷淡说:“不知道。”

沈徽林明白了什么,“谁让你拿走的?”

阿姨沉默。

沈徽林说:“是要我报警吗?”

阿姨抬头看她,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渐渐知道,眼前的年轻女生看着柔弱没脾气,但能和项家的人扯上关系,手腕不可能不强硬。

何况······招惹了人之后还能平安无恙来这里待产,可见不是个软柿子。

思忖片刻之后,阿姨松了口:“你问我没用,是阮女士不让你回去。”

早有猜想,可得到证实之后,沈徽林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说:“给阮女士打个电话。”

阿姨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打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为了沈徽林死心,还是拨了号。

“嘀嘀”几声,电话接通。

阮华婷没有让沈徽林听电话,听完阿姨的话后,只有些不耐的说出了两个字:“不行。”

回国参加毕业答辩,在阮华婷看来很可笑。

手机开着外放,沈徽林说:“我们当初说好的。”

几个月前,阮华婷说项明峥的大哥项寻廉正在调动的关键环节,盯着他们的人很多,不能出任何丑闻和意外,让她先在国外待一段时间,调任结束后沈徽林就可以回国。

沈徽林看了新闻,项寻廉一个月前就已经上任。

“当初?”手机那头的声音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淡,连情绪都很少:“学业那么重要?你的功夫不都是在校外吗。学校老师能教你怎么通过男人走捷径?”

这样直白明显的嘲讽。

沈徽林安静了几秒。

之前短暂接触的那几天,阮华婷都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对沈徽林很客气,只处理事情,没说过什么重话。或许不是有风度,更像是不屑于同一个没出校门的学生计较。

这会儿言语中却带了恶意,像是达到目的送沈徽林出国之后,就没有顾忌。

沈徽林平静下来,“我有那么厉害吗?”

“什么?”

“厉害到能一个人怀小孩儿。”稍顿片刻,沈徽林说:“您应该问问您儿子,为什么那么不能自控?”

沈徽林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达眼底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白皙的脸看起来依旧柔和。

这是乖乖听从项家安排以来,沈徽林第一次语言反抗。因为阮华婷出尔反尔。

另一边,阮华婷将手机放到一边,侧头看向车窗外。这年京市入夏的时间比往常早,早上九点太阳已经有了灼人的热度。

阮华婷按上车窗,隔绝了逼人的热意,从后视镜看到了靠在后座闭着眼睛睡觉的项明峥。

公司有事需要他出面,阮华婷将久留在申市的人叫了回来,项明峥作息日夜颠倒,虽然按时来到公馆接阮华婷一起去公司参会,司机开车,他自己在后座睡觉。

也不知道他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随了谁,阮华婷皱眉神情有些不悦。

“还挺难伺候。”阮华婷想起刚才的电话,说了一句。

项明峥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刚才的电话,“怎么,你们合作的不愉快?”

尾音上扬,看热闹的姿态。

阮华婷扭头看了一眼,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满家里插手送走那个女生。

可看他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什么重情的人。

远在纽约的女生还是让人头疼,阮华婷声音里带了一些冷意,“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弄出一个孩子来?”

项明峥没理会这种指责,转而道:“她挺在乎学业。”

阮华婷冷淡一笑,“要是个心思正的孩子,不好好读书,和你纠缠不清做什么?”

“别把她逼太紧,”项明峥看了阮华婷一眼,收回视线向后靠在座椅里,“万一我真心疼了,又把她带回身边养着。”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时,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陌生的跑车,从装饰不难看出车主是个女性。

关上车门的时候,项明峥随意看了眼,目光短暂停顿,随即拿着车钥匙从车库搭乘电梯上楼。

推开房门,进门后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丁瑶。

项明峥将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顺便将沾染了烟酒的外套脱下来丢到一边。

最近手底下的一个公司出了一些问题,项明峥就算平时不参与经营,碰到这种事情也需要出面交涉。从昨天上午到凌晨,十几个小时,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跟着舅舅阮华恩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丁瑶捧着一杯水,看着项明峥的动作。

等他抬步往房间内走,丁瑶主动开口:“阮阿姨要我来找你,说一起回家吃饭。”

项明峥没应声,他有些疲倦地坐进沙发里,身体向后靠。

丁瑶从他冷淡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些别的意味,这样贸然出现在项明峥的家,确实也不是她的作风。

只是周围总有人提醒,都快订婚了,应该对订婚对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比如……来看看他的家里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或人。

项明峥俯身拿过了桌上的杯子,起身去隔间重新接了一杯水,回来将水杯递给丁瑶。

片刻之间他恢复了温和。

“谢谢。”丁瑶接过,目光打量着房子,“你这里装修不错,以后的婚房我也想装成这样的。”

“可以。”项明峥起身,解开了袖口,转身往卧室走。

丁瑶的目光追随着他,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他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不得不说,家里为她定的这个结婚对象,单看外表确实足够出众。婚事定下来的时候,她的朋友说,项家二公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难拿捏的气质,高高帅帅,指不定怎么渣。

其实都不用指不定,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丁家虽然够不到项家的圈子,但是丁瑶的妈妈和阮家来往密切,丁瑶或多或少听过一些她这个结婚对象的传闻。

不是什么三好青年,但都无伤大雅。项家身份摆在那里,这些子弟就算再玩闹,也懂分寸。

进浴室之前,项明峥说:“等会儿去公馆。”

丁瑶应声说:“好”。

在浴室门关上的同时,丁瑶起身打量这处住宅,内里装饰不算高调,黑白灰简约色调。

如果没有床头柜上的那个卸妆水,会让人误以为这里只是项明峥独居的地方。

丁瑶走进去,拿起卸妆水看,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

她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将东西放了回去,略有些重的声响。

抬手拉开了左手边的抽屉,一盒拆开的避孕套,已经用掉了一大半。

丁瑶目光停住。

虽然知道三十岁出头的项明峥不会那么洁身自好,可看到这些的时候,丁瑶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在她合上抽屉的时候,项明峥从浴室出来了,看到她的行为,擦头发的动作没停,只是眉头皱了下。

丁瑶没有被撞破的尴尬,随手关了下抽屉,拿起了项明峥放在桌上的一个白玉吊坠手链。

这是他一直戴在左手手腕处的东西,在他们第一次单独约会吃饭时,丁瑶就注意到了。

玉的品色算不上上乘,太柔和的质地和项明峥这个人的气质有些不搭,但会让人联想到那些年轻男生手腕里的发圈或包上的挂件。

一般都是女人送的。

凭直觉她能猜到,应该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足够天真,对项明峥这种男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可笑幻想。

“挺好看的。”她评价。

看着项明峥,又说:“可以送我吗?”

项明峥神色如常,潮湿的头发几缕吹落在额前,眉眼格外清俊。轻笑了声,从她手里拿过手链,动作熟练的重新带回了手腕处,“这个成色一般,你要想要,挑个好的。”

人总是对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占有欲,如果这个人即将属于自己,也是同理。

丁瑶看着项明峥的动作,心里并没有那么痛快,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行。那我不要玉,钻戒定个特别一点儿的吧。”

“看你。”项明峥神色柔和,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他对谁都这样,表现得谦和斯文,彬彬有礼。相处久了就觉得这人冷情又凉薄,给出的那些温情,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几分。

丁瑶不是会碰壁的人,从小生活的圈子也很复杂,对感情没什么执念,更不会天真的在这种婚姻里追求纯粹和忠心。

她懂得适可而止,笑了下,“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挑。”

项明峥低眸看了眼丁瑶,从衣柜取了衣服,转身进了浴室,高大颀长的的侧影在卫生间的灯光轻微晃动,换了衬衫和衣裤,系着袖扣出来。

绕过了卧室的床,目光在床头摆着的东西上停顿几秒。

除了沈徽林落下的卸妆水,没有完全合上抽屉里,还有半盒安全套。

系好了衬衫的扣子,项明峥收回了目光。

天气预报说会有小雨,车子行驶在路途中,车窗外雾蒙蒙一片。

丁瑶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开车的项明峥身上。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说话的时候,侧脸看上去有些疏离。

车子停下。项明峥没开自己的车,警卫员上前核对身份,看清楚车内的人,警卫员敬礼后退几步,升起了阻隔栏。

进入第一道守卫亭,又行驶了五六分钟,车子在一处公馆前停下。

雨将落不落,院子里的绿植带着水汽。

车子停稳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又并排走在一起进屋。

项家其他人已经到了,项崇远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爸。”项明峥开口。

丁瑶也跟着说:“项伯伯好。”

项崇远眉眼间带着天生的冷淡严肃,看到丁瑶和项明峥,语调还算和缓,问丁瑶:“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丁瑶乖巧道:“他们去旅游了,对了,我爸还说等他回来要来拜访您。他一直想来,又怕打扰您。”

阮华婷从楼上下来,“你这孩子说什么打扰的话,让你爸爸妈妈来这边坐坐,也能陪你项伯伯喝喝茶。”

“好。”丁瑶笑着应答。

项明峥没有插话,抬步往里面走。

上楼的时候听到阮华婷说:“······可以出去玩儿啊,年轻人嘛,就得多待在一起。我看老赵家的儿子儿媳,出去玩儿了大半年······”

“好呀。”丁瑶应声。

“明峥过段时间应该就闲下来了,等你们玩回来,也差不多就到订婚的时候了。”

“······”

项明峥上了一趟楼,取了东西下来,阮华婷和丁瑶还在聊天。

内容已经从去哪里旅游变成了婚礼样式。

“你项叔叔他们有规定,估计只能从简。”

“没关系的伯母。”

项明峥坐在沙发里,手放在扶手边沿,垂眸翻动手机。有些事不关己的态度。

“明峥。”阮华婷看到他的样子,皱了一下眉,“你们礼服试了吗?”

项崇远在一旁说:“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做决定。”

阮华婷笑了下,“也是,我们喜欢的,你们年轻人也不一定会喜欢。”

“怎么会?”丁瑶乖乖顺顺坐在阮华婷旁边,“其实我也不在意这些形式。”

项明峥听到这话,想起她之前因为一个餐厅位置不符合心意不高兴了好几个小时。

他几不可察地笑了下。

开饭前项寻廉也回来了,刚开完会,穿着正装脸上带着一些疲态。

阮华婷没让佣人动手,亲自接过了项寻廉的外套,“小雨怎么没来?”

项寻廉说:“阿雨带着孩子们去她爸妈家了。”

项寻廉目光扫过客厅里的项明峥和丁瑶。

项明峥坐在原处没动,丁瑶站起来打招呼,“大哥。”

项寻廉点点头算作回应。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不管多忙,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但每次都和开会没什么区别,一顿饭刻板又严肃。

今天丁瑶加入之后,时不时和阮华婷聊天,餐桌上轻松了很多。

晚饭过后,项寻廉和项崇远谈事情。

在去书房前,项寻廉叫住了拿了车钥匙即将要出门的项明峥,“等一会儿。”

项明峥回头看了一眼。

“有事和你说。”

拿衣服的动作又停住了,项明峥转身回来,从桌上拿了烟。

他转身从侧门出去,走到了公馆的院子里,手臂搭在大理石栏杆上。

猩红的火光在指尖跳动,北京的九月燥热不散。

第二支烟燃到一半,脚步声传来,随即身后的侧门也被推开。

项寻廉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什么事?”项明峥开门见山问。

“你和那个学生断干净了吗?”

项明峥微微眯了下眼睛。

项寻廉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往前一递。

视线落在手机页面上,项明峥停顿了好几秒,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

清冷白皙,穿着孕妇装,出现在书吧、超市等场所。

还有一张是在公园,她一个人,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时,手扶着明显隆起的腰身。

沈徽林。

“这都能拍到?”项明峥恢复了往常的随意。

比起疑问,更像是对阮华婷藏人藏不到位的淡淡嘲讽。

项寻廉神情有些不满,“如果不是下属发现拦截下来,这些照片将会成为八卦的头版。官二代玩弄女学生致使其怀孕,你觉得这个话题怎么样?”

“不怎么样。”项明峥皱了下眉。

项寻廉说:“这些消息都是这学生的爸爸放出来的。”

项明峥看着他。

项寻廉说:“这人知道自己女儿在国外养胎,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暗地里却想要公布照片,是他的意思还是那女生的意思?”

指间火光忽明忽暗,项明峥侧脸清淡。

项寻廉说:“如果这些照片曝出来,是要逼你娶人,还是有别的打算,你应该明白。”

项明峥没说话。

项寻廉收回了手机,离开之前提醒:“你自己解决。”

项明峥回身,看了眼浓深的夜色。烟气混杂着燥热的空气。

回到客厅,丁瑶在等他一起离开。

从公馆出来,等红绿灯的空档,项明峥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出了电话,通知助理推迟明后天的工作安排。

红灯跳转,车子缓缓前进,“订一张今晚的机票。”

“目的地······”打着方向盘转弯,他说:“纽约。”

*

沈徽林在医院做完了孕30周的常规检测。

看着孕检单,显示胎儿发育良好。她的视线又移到孕妇信息那一栏,并不是她的名字。

知道项家做事一向小心,不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但是能够将手伸到国外,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为她弄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沈徽林还是觉得意外。

看完检查单,又和医生聊了几句,沈徽林把检查单和做的彩超放进包里。到了医院外,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回公寓的途中路过一家花店,沈徽林让司机停了车,买了一束花。

怀孕之后她很喜欢这种味道。

回到公寓,从车上下来,沈徽林看到公寓楼底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这处公寓的住户很少,停车位也比较固定,车子停靠的位置恰好是她那户的停车位。

心里闪过疑惑,搭乘电梯上楼,有些年份的公寓还是有些古旧的门锁,用钥匙才能打开。

在门口停住,从包里拿钥匙,一时间没有找到,她低头将包里的B超和检查单拿出来。

拿了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玄关处的一双男士鞋子。

沈徽林停住了,视线越过唐阿姨走过来的身影,落在客厅里。

项明峥坐在质地暗沉的沙发上,轻抬眉眼,朝她看了过来。


项明峥将手里的西装丢到一边,淡声道:“不用。”

-

沈徽林回到学校已经下午,提前吃了晚餐往宿舍走。

刚到宿舍楼下,沈茂良发来信息。

沈徽林说字画已经送到了。

沈茂良又打来了电话。

“爸爸。”沈徽林走到了楼下的树荫处。

沈茂良说:“怎么听起来像是很累。”

沈徽林说自己从中午开始,做的都是同城快递的工作。

沈徽林性格偏静,也不太喜欢交际。

几年前被沈茂良带着出席活动时,会说: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说的那些赞美或恭维听起来就很假,为什么还要说?

沈茂良耐心和她解释,因为没人不喜欢被簇拥、恭维、夸赞。以后要做成事情,人际维护就是必要的,就算不喜欢也要去做。

知道沈茂良对自己高期待,沈徽林现在已经很少表达这些没有太多意义的困惑。每次都硬着头皮上了。

沈茂良被她同城快递的说法逗笑,“现在不锻炼,从学校出来,基本没有演练都是实战。现在有机会多看、多做是好事。”

沈徽林轻轻呼吸,“我知道。”

沈茂良问她周末是不是要回家。

沈徽林说她要去看林檀。

沈茂良让她和林檀好好玩儿,又转过来一笔钱,让她请林檀吃饭。

说了“再见”挂掉通话,沈徽林点进了微信聊天页面。

不久前发送的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是一片空白,微信名只有一个字母“E”。

点进去,页面显示“添加到通讯录”的字样。

他还没有通过她。

姜琦做实验两周没踏出过校门,周五的时候,沈徽林带着她去了动物园。

护栏内的一只小象用鼻子卷走了沈徽林手里的胡萝卜条。

中午出了太阳,沈徽林蹲在地上,她喂的很认真,脸被晒到,白皙的脸上泛粉。

姜琦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来扣到沈徽林头上。

“你不晒?”沈徽林就要将帽子还回来。

姜琦退到一边,在阴凉处的座椅坐下来,“你快喂吧。”

沈徽林又喂了好几块胡萝卜,另外几只大象闻声过来。

沈徽林摸了一下小象的鼻子,站起了身,“阿琦,你说不通过别人好友申请,是什么意思?”

“啊?”姜琦没想到沈徽林问这种简单的问题。

沈徽林看向她。

姜琦想了想,“你平时不通过别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平时不想通过别人的好友申请,那就是纯粹不想通过,也不想和发送申请的那个人认识、了解。

可那个好友申请是项明峥自己发的。

第一天还会觉得他手机没电,但到了第三天,沈徽林已经意识到,他留下联系方式的举动可能仅仅只是客气一下。

“你居然有这种烦恼,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拒过别人那么多次,想不到也有被别人拒的一天。”姜琦问:“谁拒绝了你?”

沈徽林说:“一个……”

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和介绍,除了项明峥这个名字,她对他知之甚少。

沈徽林语调轻缓补充:“……男的。”

姜琦说,“男的那么多,你告诉我是谁,我帮你去要说法。”

将最后一根胡萝卜投喂出去,沈徽林问:“这怎么要说法?”

姜琦说:“找到那人,当面问一下,然后给他一点教训,软硬都来。”

听着姜琦半真半假的话,沈徽林失笑。

强迫项明峥?好像很难办到。

姜琦实验做得快要疯掉,沈徽林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人逮到机会疯玩了一个下午,从动物园到游乐场。沈徽林恐高,除了需要达到高处的项目,她基本都陪姜琦玩儿了。


明白项明峥不想糊涂揭过,丁瑶心里一顿,思忖片刻说:“今天······是意外。”

项明峥很淡地笑了下,“是挺意外。”

丁瑶张唇,有些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他们的婚姻更多是利益考量,事先谁也都没要求对方必须保持忠诚。

丁瑶知道,不是她一个人做了越轨的事,项明峥在外面还指不定养着谁。

可是就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哪怕双方都默认各玩儿各的,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去讲。

成年人的体面、这个圈子里某些约定俗成的体面,还是要有。

她做得不对,不该在项明峥的房子做这种事情。可他今晚推门而入的举动,实在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饶是从小到大在各种圈子里浸淫,心智远超于同龄人的丁瑶,也一时有些搞不懂了。

不懂就容易露怯,丁瑶看着项明峥,“确认要订婚之后我就分手了,他今天又来找我。我喝多了……”

项明峥神情平淡的听着,看起来对她的争辩并不感兴趣,“要不要取消订婚?你想办法告诉双方父母。”

“这我怎么说?”丁瑶情绪激动起来,“要让我爸妈、你父母知道是因为······那我不是生不如死?”

项明峥挺善解人意,“我没告密的爱好,不取消也行,自己找理由延后订婚日期。”

“……”丁瑶松了一口气,莫名说了一句“谢谢”。

过了一会儿问:“延后到什么时候?”

项明峥的视线时不时落到手机上,有电话进来,屏幕光亮落在他的侧脸上。

起身接电话之前,他侧身看了一眼,姿态矜漠:“尽量久一点,不能让我在新婚夜,还能想起今天晚上你和别人床上的样子,你说呢?”

丁瑶咬牙笑笑,心里已经大骂混蛋。

项明峥出了别墅,一边接着电话,长腿慢慢悠悠的往车边走。

“见面说,”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看了一眼时间,将近凌晨。项明峥声音清冷沉稳:“现在太晚了,明天来。”

“我在等你了。”沈徽林的声音带着一些低哑。

项明峥神情有片刻停顿,没有再多说什么,挂断通话后启动了车子。

长岛的路况数十年如一日的差,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在半程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到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

项明峥下车后搭乘电梯上楼,视线落在不断跳动的数字上。

跳转到六楼时,电梯门打开。

这处公寓虽然修建时间很长,但是一梯一户,电梯外是一条三四米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上挂着几幅画,暖色的灯光没那么炽亮,显得有些暗淡。

沈徽林就蹲在门口的位置,手环着膝盖,头发扎着,有几缕散落了。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过来,目光和深夜归来一身寒意的人对上了。

项明峥停住。

沈徽林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安静的待在那里。

项明峥抬步走了过去。

颀长的影子落在沈徽林身上,她仰头看着他。

项明峥看到她眼尾有些红,像是没休息好,又可能是哭过。

他问:“蹲这里做什么?”

沈徽林说:“等你。”

项明峥拿了钥匙,打开房门,回头见沈徽林还蹲在原地,“不进去?”

沈徽林一手按着小腿,低了一下头,低声说:“腿麻了。”

声音和她的外表一样,清清柔柔,像是永远没脾气。

这样情绪平静说话的样子,项明峥这个基本不回溯过往的人,也想到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应该是他见过性格最好的人。

他转身又走了回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沈徽林借力站了起来,扶住了他的手臂,指尖触碰到了微凉的西装外套,属于项明峥的气息又近了。

她有些不能忍受似的,又低了一下头。

等腿部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沈徽林松开了他往屋内走。

公寓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沙发那边的桌子上放着电脑。

房门关上,沈徽林的视线也从电脑移到项明峥身上。

她不开口,他也不主动。

在只亮了几盏落地灯的客厅,沈徽林问出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话,“你能不能帮帮我?”

犹豫好几天,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很多遍。

说出口的瞬间,沈徽林声音不能控制的哽咽。

她说:“项明峥,我没办法了,你帮帮我。”

全然服软的姿态。

项明峥吃软不吃硬,在沈徽林这里尤甚。

但他更多时候软硬不吃。

项明峥将水杯往她面前推了一下,听着她的请求并没有多意外,“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在求你。”

沈徽林仰头看着他,眼底有泪意,大概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沈徽林,项明峥也是。

他坐在沙发里,向后靠了一下,“但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

沈徽林抬眸看他。

项明峥问:“怎么样,愿意给吗?”

沈徽林没应声。

项明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见她好像很冷,伸手碰了下她的脸,手背从侧脸滑到下巴。

沈徽林呼吸顿了几秒,从他黑色的眸子里读出了别的情绪。

她预想过很多种项明峥的回答,拒绝的、答应的都有···

沈徽林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

在一次次体会到项明峥置身事外的冷漠,她早就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现在的行为是放不下她的表现。

沈徽林握住了项明峥就快要收回去的手,“你说得很对。”

怀孕被拦在医院的时候,项明峥神情浅淡的看着她,说她做错了选择。怀孕了应该找他,而不是找他父母。

沈徽林以为项明峥这人多情又无情,分开是迟早的事情,何况他们已经分手。所以她清醒的配合了他家里的安排拿钱走人,承诺今后断干净。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在追捧中长大的子弟,一样东西或一个人,他可以不要,但不能“要求”他不许要。

不论表现得多散漫随意,这种人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和控制欲无法消弭。

沈徽林说:“我确实选错了。”

项明峥听着明显服软的话,没应声。

过去有不少人想要讨好项明峥,各种方式和手段层出不穷,其中不乏塞女人的。为了塞的有效,总会打听项明峥的喜好。

打听来打听去,这件事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谈。

那是沈徽林第一次被项明峥带去生意场见朋友,到了后半场有好事者喝多了酒,当着项明峥的面调侃,“项二少喜欢什么样的?反差懂吗,远远看着是抓不住靠不近的白月光,上了床却要足够骚。”

听到这话,沈徽林浑身不自在的扭头去看项明峥,他拿着酒杯懒懒散散靠着座椅,表情没变。

看到她的目光,将人带近了一点儿,凑近她时带了几分散漫,笑她将酒场上的话当真。

后来他再也没带她去类似的局。

酒场上的话当不得真。

沈徽林觉得这句话不对,至少在项明峥身上不适用。

那人说得挺对的,看起来矜贵自持的项明峥,其实喜欢主动的、配合他的。

如果不配合……他会想办法让她配合。

他就在等着她来求他。

眼底的灯光暗了几分,外套被脱掉,下身的裤扣被解开。

沈徽林有些呼吸不过来的缓慢喘息,看着不远处被风吹得摆动的落地窗帘。

她突然发现,原来只为达到目的去做一些事情,会简单很多。被项明峥抱着时,她靠着他的肩膀,眼底没有一点沉沦,只有清明。

脖颈处是唇齿带来的轻微刺痛和温热,沈徽林有些缓慢的开口,“结婚……真的不行。”

抱着她的项明峥停了一下。

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底的湿意和挣扎。

“不行的,你有未婚妻,以后还会有其他小孩儿。我就只有这一个,把她还给我吧······要是被你爸妈知道我还和你在一起……”

话语有些混乱,项明峥垂眸看着她。

手放在她腰部偏下的位置,将人按向自己,在重新开始亲她的时候说,“就算结婚,也还早。”

话说得温柔又混蛋。

沈徽林抵在他胸前的手也收了回去。

项明峥除去了最后一点阻碍。

沈徽林背对着他,沉浮间她向下滑了一下,项明峥伸手去抱她,手碰到她的脸触到一片湿滑。

扳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都没怎么动,哭什么?”

沈徽林将头偏向一边,不想和他对视。

项明峥看着她的样子,视线下移,看向了她平坦的小腹,那里横亘着一条疤痕。剖腹产手术留下的。

他抬手摸了一下,沈徽林眼泪开始汹涌的流出来。

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到了,项明峥移开了手,似乎是安抚,“我会处理,别怕。”

只是心和身下几寸一样硬,没有停止正在做的事情。

说实话,他并没有那么想在这种时候和沈徽林上床。只是想用直接的方式让她清楚,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就此划清界限。

又像是用行动提醒她,他们必须存在这种关系。

将人往起带了一下,项明峥声音里带了几分异样的低哑,像是安抚、又像是提醒:“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你知道我需要多久。”

他说天亮就带她去带回小孩儿。

-

到了后半夜,丁瑶还没睡着。

她回房间又洗了一次澡,水温调的有点儿低,裹着睡袍从浴室出来,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别墅外海浪阵阵,丁瑶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来,捞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约邓微见面。

发完信息,看了一眼时间,怕自己熬夜猝死,回卧室准备睡觉。

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床铺间一片狼藉,丁瑶闭了闭眼睛,觉得项明峥真是个神经病。

丁瑶低叹一声退了出来,去了隔壁房间。

可能真的太累了,她沾床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丁瑶到约定见面的餐厅时邓微已经在了。

丁瑶几步走过来,将自己甩进座椅。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邓微问。

丁瑶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查到了吗?”

“你未婚夫可不好查。”邓微点开手机,翻到邮件,将手机推给丁瑶看。

“几乎没查到什么感情绯闻,倒真像是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听到这话,丁瑶笑出声,边看查到的内容边说:“可得了吧。”

不知道是项明峥平时行为太谨慎,还是邓微找的这个“侦探”不靠谱,查了这么久,只查到一些真假难辨的东西。

“没什么实质内容。”丁瑶评价,沉默了几秒,“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邓微有些不解,“查不到什么不挺好吗,要是真查出来点儿什么,那才膈应。”

丁瑶没说话。

如果之前让朋友去查项明峥的感情经历是纯好奇,那现在就有了一个鲜明的动机。

她查的是未婚夫的绯闻吗?那是底牌和主动权。

项明峥目睹昨晚那一幕,丁瑶有预感,以后两人之间他轻轻松松把握了掌控权。

把柄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很不好受,丁瑶到现在都没搞懂,项明峥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想结婚,为什么昨晚要推门而入,戳破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和平。如果他不想结婚,为什么又借着这个由头提退婚的事情?

丁瑶有点儿懵。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这小明星算是项明峥的女伴吧?”

“这种宣扬出来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和项明峥有一腿的,一看就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丁瑶将手机还给邓微,“项明峥那种人,真正和他有关系的,肯定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说到这里,丁瑶突然想到不久前的酒局上,她在阮澈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那个女生,真的是阮澈喜欢的人吗。

叫什么······沈徽林?

丁瑶说出了这个名字,让邓微再去查查。

邓微问:“名字是哪几个字啊。”

“不清楚。”

“这就难办了。”邓微说:“我朋友也不是真侦探,这不好查呀。”

丁瑶说:“阮澈不是还在纽约?你攒个局,叫他出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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